如江聿所願,那天晚上夏榆音被拷在了床頭,再也沒有推開他的機會。
他沒有蒙上他的眼睛,而是四目相對。在視線交彙的那一刹,他也陰暗地想要挖下那雙眼,收在某個隻有他自己知道的地方,讓它再也不能看别人望别處。
“還是舍不得……”
“什麼?”夏榆音迷離間艱難地問。
“你也隻能看着我,不要看别人。”江聿神色晦暗不明,指尖輕撫他眼睛,指腹下眼球微凸,正緊張地滾動着。
“……嗯。”水聲纏綿、喘息不止中夾雜着一聲。
這就是答應了。
淩晨四點,已經累極睡熟的人趴在他身上,呼吸綿長,眼球平穩安靜,不再似前夜那般震動不安。
他又給夏榆音攏了攏被子,手臂圈住他,鼻尖碰鼻尖,而後撥好他睡亂的頭發。身上的人往他懷裡又拱了拱,無意識地往上蹭。直到幾乎兩唇相依。他順勢把人摟得更緊。
“好乖。”
“就這樣别走了,好嗎。”
明知無人回答,他還是要問。
但在無人知曉處,窗外的那株榆樹又抽出一支新芽。
天亮得越來越早,窗簾遮住大部分的光,即便到了中午,卧室裡仍一片昏暗。床上的人睡得渾身綿軟,他伸出手想撈杯水喝,卻撲了個空。
“?”
床上隻有他一個人。另一位不知所蹤。他收回停在外面的手,縮進被子裡悶頭叫了兩聲那人的名字。
“醒了?”江聿端着水走進來,空出來的手撐在枕邊,俯身問候還窩在床上的人。“喝水。”
“幾點了?”
“十一點四十五,餓了嗎?”給人喂完水,他順勢坐在旁邊,手摸到人手腕腳踝處,圈起來按摩。“公安來消息說,偵查已經進入尾聲,按照規定,報案人有權參與案件處理,我已經向上面打申請了。”
夏榆音馬上清醒過來,這件事橫豎拖了好幾個月,最後關頭,他必須得和那個人見一面。他也想證實自己的猜測。
“什麼時候抓人?”
“正在破解定位,破解結束後立刻逮捕,應該就是這兩天了,”江聿給夏榆音騰了個舒服的位置靠着,卷他的發尾來玩,“不過,那個人竟然在國内,而且沒有想逃的意思。”
怪事。
但這個問題,也要等到見面之後才能得到答案了。希望她不要也是謎語人,夏榆音心想。
他敲着手機,和趙沁雪短短聊了幾句,末了仰頭問江聿:“我媽叫我清明回去拜山——祭祖。”
“你怎麼說的?”
夏榆音扣住江聿的手,點頭道:“我說帶對象回去。”說完擡頭看他,補問一句:“行嗎對象?”
江聿一下來了精神,“行。”
“不過實在要說的話,早就見過了……”
“那不一樣,”他把人抱起來,不許他睡了,“事情都結束了就一起回去,嗯?”
“好吧。”
江聿把夏榆音抱到床尾,給他把衣服換掉,夏榆音懶得動,由着他去。但保險起見,還是問了一句:“幹嘛去?”
“先保密。”
夏榆音算是知道了,隻要江聿說這句話,那後面的事情總能把他吓暈。貴死人的假碗和貴死人的手串都是這樣,這次也這樣。
不,這次尤其。
從江聿讓自己帶上身份證和戶口本開始,夏榆音就坐不大住了。
他神秘兮兮地把自己拉到一個沒去過的地方。暖黃的燈光并不刺眼,環視周圍白棕的裝潢,頗有點新中式的味道。等站在保險庫門口才知道是私家寶庫。
“我也進去嗎?”
“一起去。”
夏榆音稀裡糊塗地按了手印,稀裡糊塗地接過身份卡,七彎八拐地跟着引導人員和江聿走到走廊的最深處。
門開了。是一個獨立的房間,分成不同的區域,每一塊都放着不同的盒子,或大或小,或長或方。裡面恒溫恒濕的環境讓皮膚舒服了不少。
“江先生,您管藏在此處的物品總金額為——”引導員拿出一個文件夾,掏出一支筆,整理好白手套,最後報出一個天文數字。
引導員對兩人禮貌微笑,适時送上物品清單,“請問有需要查看的物品嗎?”
江聿側頭,捏捏夏榆音的手,把他從震驚中拉回現實,“你想看哪樣?”
夏榆音翻着手裡的文件,感覺在翻金子壓片的紙,上邊的字是螺钿雕刻。總之暈錢了。
“……這個?”
“《飛來峰圖》嗎?稍等。”引導員走入房間的某一處,幾分鐘後端出一個方木盒子,長條形,外面套着好幾層保護套。
“在清點資産嗎?”夏榆音悄悄附到江聿的耳邊。
“來拿财産公證需要的文件,讓你帶的東西都帶好了吧?”
“帶了。”
夏榆音突然有一個很不現實但是又很合理的想法。他不敢問,怕自己臉太大了。
感受到夏榆音的不對勁,江聿也不再瞞他了,檢查好拿到手的文件,回到車上後拿出一個更厚的文件袋。
“給你的,現在去做财産公證。”
好動聽的話。
好吓人的東西。
不好說到底有多少,隻能按動産不動産金融資産企業股權來分。夏榆音越看,越吓出一身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