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聽夏從來沒對别人說過，他其實很驕傲自己有個哥哥。

他這個哥哥每次見到他都會帶給他好吃的零食，脾氣很好，即便他犯了錯誤也會很溫柔地對他說話。

所以爺爺奶奶告訴他，他要回家上學時，方聽夏興奮地一個晚上睡不着。

他一整晚都在幻想哥哥會保護他，别的小孩欺負他時，他的哥哥會為他挺身而出，他也可以保護哥哥，他們是這個世界上最親密的兄弟。

可到家後一切都不一樣了。

父母和他的隔閡愈來愈深，哥哥像是變了個人，人前對他很好，人後卻對他不理不睬。

方聽夏初次來到市區上學，在村子裡上的課程和市區的進度内容完全不同，跟不上非常正常。

他剛來學校沒幾天就面臨入學考，許多知識點從沒看過，就算他是天才也不能在短時間内趕超所有人，考得差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他母親蘇葉卻根本不在乎緣由，隻覺得丢臉。

方聽夏的自尊心受挫，他在村子裡的成績是名列前茅，在這反倒變成倒數。

他下定決心在下次考試時一定考過所有人，沒日沒夜做練習題，一做就是一整夜。

白天他兩耳不聞窗外事，不怎麼說話，誰都不理，晚上下課早早回家做題做到深夜。

班裡的同學都覺得他是怪胎，是成績差沒背景任人欺負的轉校生。

月考前一天，方聽夏回家時被人堵在巷子裡揍。

方聽夏身手是好，卻也扛不住二十多号人的圍毆，很快被人抓着頭發按在地上毒打。

他的臉被人用腳踹，被人撕扯着衣服用污穢的詞語辱罵，被人打得鼻青臉腫，想向路人求助，隐約見到自己的哥哥路過巷子口。

張嘴呼喊時，他哥哥身旁的人指着他問：“方璟，那是不是你弟弟？”

方璟淡漠地掃着方聽夏，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此後那些人嘗到甜頭，三天兩頭欺負方聽夏，直到方聽夏越戰越勇，甚至随身攜帶刀，□□，像是瘋了似的，那些人怕真出人命，才罷休。

方聽夏坐在副駕駛望着前方的人行橫道，瞧着一對兄弟勾着肩膀說說笑笑過馬路，對車裡的莫澤謙平靜地道：“袖手旁觀也沒什麼，你有想過我父母自始自終以為我成績很差，我為什麼不向他們解釋？”

莫澤謙凝視着他，面色看不出任何情緒。

“我初二入學後參加的第二次考試，我考了全年級第一，但被人指控我作弊。”

作弊的事很快被校方請來了家長，蘇葉根本不想丢這個人，派了秘書過去解決這件事。

秘書從進學校後一直在打電話，沒心思處理，是方聽夏為了自證清白，要了一份他沒做過沒見過的新卷子，重新做了一遍各科的試卷。

作弊嫌棄擺脫了，傳到蘇葉耳朵裡不知怎麼變成他的确在考試時作弊，之後無論方聽夏考得再好，在蘇葉眼裡全是他作弊得來的。

一開始方聽夏想要解釋，後知後覺才發現是方璟在蘇葉面前說了些什麼，方璟一直都在隐瞞他的學習情況，營造方聽夏在校内成日打架，是個壞透了的沒救的學生。

“莫澤謙，你讓我信我哥，我能信嗎？”

莫澤謙不再看方聽夏，眼神一直落在前方。

方聽夏說累了，疲倦地坐在車内，閉上眼睛，“我說這些不是在告狀，信不信我都無所謂。”

他不清楚此刻的莫澤謙在想什麼，他說出難堪的過往已經是很艱難的事，那些傷疤早就好了，但難免留下印子，每次看過去心裡不難受是假的。

“就這樣吧。”

方聽夏擡眸，最後看了眼沒有動作的莫澤謙，拉開車門走了出去，他環顧了四周，找到一條回去的路，慢吞吞地往前走。

在他身上經曆的這些事，哪一件都是反人性的，莫澤謙不信他也正常，親生父母不喜歡自己，親哥對他莫名的敵意，換做任何一個正常人都會覺得不可思議，甚至會覺得他這個人有問題。

沒關系，至少他被莫澤謙喜歡過，很喜歡過。

方聽夏安慰自己。

休息一天後，方聽夏回學校上課。

不知是誰向校方舉報鐘治在校外毆打同學，氣得校主任給鐘治大過處分，讓他家長領他回家反思一段時間再來上課。

方聽夏清靜了許多，但清閑日子沒過幾天，他的同桌朱惜文突然不跟他說話了。

方聽夏一向不會和人相處，他能和朱惜文成為朋友也是朱惜文主動，他們兩個人在日常也是朱惜文更主動些。

朱惜文不明緣由拒絕和他溝通交流，方聽夏不知該怎麼處理，他想朱惜文大概和他哥是一樣的，從前對他很好，在某一天又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