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嘉祥把他們拉進門。江時景，吳玚，趙嘉祥站着，六隻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對峙也不說話。

反倒是季渝，坐在沙發上，擡頭看着幾個人。

還是趙嘉祥先開了口，是對着吳玚的：“你自己說。”

吳玚低頭瞥了眼坐在沙發上的季渝，沒說話。

江時景不動聲色擋住他的眼神。

趙嘉祥歎口氣：“……那咱們仨進屋說，季渝你先在客廳待一會，我們一會出來啊。”

“好。”

季渝看着江時景，兩人對視後，江時景跟着他們進了房間。

三個人站在趙嘉祥的卧室，又沉默了一陣。

吳玚的拳頭攥上，松開，來來回回幾個回合後，還是開了口：“你們真的談了？”

江時景其實也不太知道怎麼回事，但還是臉不紅心不跳地點了點頭：“嗯。”

有些熱，他把圍巾解開挂在脖子上。

卧槽卧槽卧槽。

趙嘉祥有些控制不住上揚的嘴角。

但他還是咳嗽了兩聲：“少問有的沒的，把那些破事說說。”

吳玚又沉默下來。

江時景見狀，面向趙嘉祥：“那你說。”

吳玚一屁股坐在趙嘉祥的床上，抱着手臂。

“就是，之前他那些照片我們不是看着孫洲删了嗎？”趙嘉祥其實也不太知道怎麼開口，他盡量把事情講清，不帶情緒地，“但……卧槽，我都不想說他幹的傻逼事。”

不帶情緒，怎麼可能。

“他又去和人家打了一炮。”

江時景轉頭看着吳玚，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什麼？”

“……”吳玚繼續沉默。

趙嘉祥繼續說：“孫洲和吳玚說，手上有你的一些事情，就把他叫出去……”

吳玚這才插了一句：“你最近被人說抄襲你知道吧？”

好像是有這麼回事，但是江時景隻是埋頭畫稿，然後在平台上交出去。私信、超話這些東西他都當不存在，所以他也不是很清楚。

“好像是。”

“那是他幹的。”

江時景點頭：“哦。”

雖然是在意料之中，但是他無所謂的态度還是讓吳玚心裡有些不好受，顯得自己的所作所為更像傻子了。

趙嘉祥跟着解釋道：“孫洲說，如果吳玚再和他睡一次，他就把手上的東西删了，也不再發對你不利的東西，之後也不會再出現在你的面前了。”

這一聽就是騙人的。

“你相信了？”

江時景緊盯着吳玚。

吳玚情緒有些激動，聲音變大，就像是在發洩情緒：“我有什麼辦法，他現在隻是稍微動動手網上就有很多人罵你……”

“……”現在他有些不想再看吳玚了。

江時景移開視線，閉上眼睛控制情緒，但過了好一會，他還是想不明白吳玚這樣做的原因。

真的是為了自己嗎，那總得先讓本人知道這個事情吧？

一聲不吭地要去解決，結果把事情鬧得更大。

這真的是為了他好嗎？

這麼多年了，怎麼他還是這樣。

江時景深深皺着眉頭，語速有些快：“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做這些，你真的是為了我好嗎？還是你隻是想在我這得到一些感謝？之前那些事情發生的時候我就已經表明過态度。清者自清，我不在乎。”

吳玚被江時景戳中了内心深處。

他是真的想過把所有事情解決完再去找江時景的，以江時景的性格，他最起碼也算是個恩人。

那樣他就會看看自己了吧？

心虛讓他聲音變得更大：“你不在乎我在乎啊！江時景，我喜歡了你這麼多年……”

“你這叫喜歡嗎？”江時景重新把目光放在吳玚身上，他甚至有些不認識面前的這個人了。

大學剛認識的時候，他還覺得這個室友是個很溫柔的人。說話聲音小小的，也很照顧别人。

後面熟悉了之後，他也覺得吳玚沒有變多少，隻是開朗了一些。

可現在呢？

大學的時候因為一句安慰而向他告白，一直到現在，就因為所謂的喜歡自己……不，那是喜歡嗎？那隻不過是看見他成為了和自己一樣的，被孫洲打擊的對象，所産生的錯覺而已。

“你尊重過我嗎，我說的話你聽進去過一句嗎？吳玚，我到現在都不是很明白，我隻是安慰了你一句，那個場景下換成誰我都會這樣做的，我不知道你究竟是怎麼喜歡上我的。”

各種各樣複雜的情緒沖擊着江時景的大腦。反正都這樣了，反正話都說到這裡了，他幹脆就說得更直白一些：“你這隻是打着為了我好的名義在感動你自己，你根本就不喜歡我，你隻喜歡你那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對我的同情心。”

趙嘉祥也沒想到江時景會這麼說，甚至他音量都沒有增加一點，每個字都說得很清晰、很平靜，平靜地像是在宣告這段單向情感的徹底破滅。

他現在終于明白吳玚對江時景那種病态的情感是什麼了。

之前的事情發生後，趙嘉祥就發現吳玚開始莫名其妙地告白、對江時景好，他一開始還以為是因為孫洲對江時景做的事情讓吳玚心存愧疚，但現在想想——

他更像是在看一個優秀的人被拉下水，被拖入泥地。

吳玚站在岸邊朝着他伸手。本以為是高高在上地可憐對方。可沒想到對方根本不用任何人的幫助和施舍，甚至也不在乎水淹土埋。爬出來，整理了一下衣襟，又繼續上路，繼續走到吳玚跟不上的地方。

原來是這樣。

原來是同情心。

趙嘉祥突然想起之前那句撮合兩人的話。

我真該死啊。

吳玚像是被點了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氣氛又陷入沉默，事已至此，趙嘉祥沒辦法，隻能對吳玚說：“把話說完，然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