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明桦進門後就看見季渝穿了一件黑色的高領薄毛衣,正在把調好的酒遞給顧客。
他走過去站在一旁抱臂看他,挑了挑眉:“稀奇啊,終于換了一件衣服來上班了?之前都有人來問我你的那些黑襯衫是不是員工服了。”
季渝嘿嘿笑着過去和他聊天:“那幾件方便啊,髒了也不怕。”
“……上千的衣服也就你髒了不怕。”
夏明桦說着,趁着季渝沒注意,伸手就把他的領子拽了下來,下面果然赫然有幾個吻痕,看樣子已經是前幾天的了,淡了不少。下一秒他手就一松,領子因為彈性“啪”得一下打回季渝的脖子。
他咂舌:“啧啧啧,我還以為你心血來潮換衣服的,還想着這都什麼季節了你不熱嗎,結果沒想到你倆這麼精彩。”
季渝捂着脖子瞥他一眼,拖着長音:“诶,不是不讓我和你分享嗎,現在這又是幹什麼呢?别碰啊。”
“别他媽說的好像誰愛碰似的。”夏明桦翻了個白眼往吧台角落的位置看去,發現沒人,還覺得有些新奇,這倆人從認識之後,基本上每次來HS都是成雙成對的,于是他問道,“江時景沒來嗎?”
季渝搖搖頭:“沒有,他說要幫朋友畫……無償?有一個今晚必須得畫出來,朋友那邊好像挺急的。”
他還思考了一下是不是這個詞。
夏明桦沒聽懂,問了一句:“什麼意思?”
“免費給他們畫畫吧應該就是。”
夏明桦:“你能不能也來免費給我上班?”
季渝:“那你能不能免費把店送我?”
“滾。”
“你也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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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朋友是江時景從網上認識的,算是他這個賬号的第一個粉絲。明天是他喜歡的角色的生日,想約個生日稿件,因為這段時間太忙了根本沒時間逛約稿軟件,現在時間又來不及了,隻能厚着臉皮來問問江時景。
江時景看着季渝猶豫了一下,等到季渝點頭後他才回複了那人。
那個人還很激動,說要多給江時景點錢,但是江時景拒絕了他。
認識這麼多年了,雖然沒有怎麼說過話,但幫個忙也不是不行,也就是動動手的事情。
季渝還挑挑眉調侃他:“你不是财奴嗎?”
财奴也是講感情的。
江時景伸了個懶腰看了看時間——季渝應該還有三個小時就下班了。
從在一起之後兩人就像黏在了一起,不是江時景去季渝那裡就是季渝來江時景這邊,有的時候季渝還特意把臘八送到周曉那,就為了和江時景單獨呆一晚上。
江時景把舉着的胳膊放了下來,托着腮看着屏幕上的稿子發呆,另一隻手的指尖交替着敲了敲桌面。
如果現在就說想和季渝住在一起是不是太快了點……
“唉……”
他歎了口氣。感覺和季渝在一起之後什麼進程都像被按下了加速鍵,還沒交往的時候就和自己的朋友們說在一起了,交往當天……應該也不算做了吧?
他搖搖頭,打算越過這個畫面。
元旦那天還被季渝突然的三次直球弄得措手不及。小卡片被他塑封了起來放在手機殼後面,那八千塊錢他一分都沒動,被他放在存錢軟件了,還起了一個“with JI”的名字。
至于那首歌……江時景垂眼看了看音樂播放軟件,又開始循環下一遍了。
過年的時候還主動帶着自己回了家……
他之前還以為在一起之後季渝的情感表達方式會和以前一樣,結果是出乎他意料的主動和坦然。
一樁樁、一件件,每個事情的發生都打得他措手不及。
他突然拼命晃了晃頭。
畫稿子呢,又亂想了。
他調整了一下手套,拿起數位筆,可筆尖還沒有落下就聽見門鈴聲響起。
他第一反應就是季渝回來了。
但是季渝知道密碼,甚至還錄了指紋,可以直接進來。
那又是誰?
他把稿子保存,手套脫下來放在一邊,輕手輕腳走到門口從門鎖的監控往外看了看。
他沒想到居然是吳玚。
上次見他已經是好幾個月之前的事情了。
他打開了門:“怎麼來了?”
吳玚穿着單薄,手裡還拎着剛買的東西。他看見江時景的時候眼神躲閃了一下,聲音也很小:“我剛才回家剛打算上樓,就聽見孫洲的聲音了……我現在沒地方去,隻能來你這邊。”
江時景蹙眉:“報警了嗎?”
吳玚愣了一下,輕輕搖了搖頭。
江時景看着他這個樣子歎了口氣,擡腳就想往外走:“我去看看,你在我家裡待着。”
吳玚幾乎是下一秒就伸出一條手臂攔住了他:“别去,他傷害你怎麼辦?”
“我會先報好警。”
見江時景還想往外走,吳玚就幹脆把雙臂都伸開了,死活都不讓他出這個門:“報警的話,我那些照片被警察看到了怎麼辦?”
江時景頭有些疼,低頭看他:“……你想怎麼樣?”
“不能先讓我進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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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吳玚進來之後,把東西放在一邊就自顧自地拉着他聊以前的事情。從學校聊到工作,就是不提現在可能還在門口的孫洲。
他的表情還笑嘻嘻的,和剛才在門口慌張的樣子簡直判如兩人。
可是這笑容就像……
他想讨好自己一樣,很谄媚。
這讓江時景很不舒服。
這還是他第一次對這個人産生反感的情緒。他眉頭皺得很深,眼睛直直地盯着吳玚。
他不知道吳玚想做什麼,家裡現在還埋着一個定時炸彈,他居然還在這裡試圖和自己談笑風生。
這也太奇怪了。明明從冬至那天過後兩個人就沒有了聯系。
他甚至都有一秒懷疑了孫洲是真的在他家門口嗎?還是這隻是吳玚想見自己的借口?
可下一秒,他自己就否認了這點。
不管怎麼樣吳玚不是什麼壞人,這點他是能肯定的。
怎麼說也認識了六年。
吳玚不太敢擡眼睛看他,雙手十指相扣握得很緊,微微彎着腰,手肘擱在彎曲的膝蓋上。但說着說着他突然意識到從頭到尾都是自己在說話,這才擡頭看江時景,笑着的表情僵了一瞬。
他從來沒見過江時景這麼不耐煩的表情。
于是他幹脆不繼續說了,用問句結束這段對話:“江時景,我今天能在這邊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