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蕩的家裡沒有多少生活氣息,與一臉燦爛的少年并不相配。
宋霁雲語氣不太好的問了一句,江佩軒沒聽出來,還以為他是驚訝,沒事人一樣點頭,“是呀,他經常來找我玩,我朋友雖然多,但在你之前就隻有他們兄弟倆來過了。”
宋霁雲聽了這句話才點頭,“他們兩個人很好。”
江佩軒為自己的朋友感到驕傲,一臉得意的點頭:“确實,他們兩個真的很好。”
宋霁雲小幅度勾了勾嘴唇,換鞋進去把水放在茶幾上,江佩軒坐到地毯上,示意他坐沙發,還打趣:“原來你這水是給自己講課準備的,我還以為是給咱們打籃球準備的。”
“給你講課兩瓶水不夠。”
宋霁雲拿出一瓶給他,“為了叫你出來随手拿的。”
江佩軒不懷疑,就算懷疑也不問,他不太在乎這些細節,于是接過來笑道:“我作業都寫完了,你幫我看看,我自認為沒有太多需要講的地方。”
兩人都是效率高的人,江佩軒把作業拿出來,宋霁雲立馬就翻着看,他看的時候,江佩軒安靜坐在一邊,盯着對方側臉看,腦海中突然矯情的想起一句話:暗戀者看的最多的就是側臉。
其實也不用這麼可憐,江佩軒心裡回複這句話,如果願意,盯着正臉看也沒什麼。
他就可以盯宋霁雲正臉啊,雖然心跳會加速。
“看什麼?”
“沒什麼,覺得你好看。”江佩軒笑了。
宋霁雲哼笑一聲,指着手中的題冊說:“這頁錯了一道,你重新做一遍,如果還做不出來我再給你講。”
江佩軒老老實實做題去。
他盤腿坐在沙發前的地毯上,上半身趴在茶幾上,用手背墊着下巴,另一隻手寫寫算算。
宋霁雲支着腿靠在沙發上,手裡拿着另一本題冊,視線停在少年清瘦的背上。
中午天熱,江佩軒隻穿了一件T恤,擋不住突出的骨骼,帶着少年人的單薄,往下是收進去藏在寬闊衣擺下的腰,不用多大力氣就能禁锢住。
宋霁雲眼角跳動,墨色瞳仁裡藏着無人可見的瘋。
“我知道哪兒錯了,我少算了一步。”江佩軒突然出聲打破了背後逐漸凝固的氣氛。
宋霁雲神色瞬間變化,又回到一臉淡定的模樣,對上江佩軒笑着看過來的視線,挑眉問:“會做還能做錯?”
好恐怖的一句話,江佩軒縮了縮脖子,轉回去繼續往下寫。
宋霁雲也不再看他,而是認真給他檢查作業。
年級前三跟年級前六十還是有差距的,江佩軒每科都有錯題,他把全部題都改了以後累的直歎氣,問宋霁雲:“為什麼你就全都會,而且都不用看答案就知道我做的不對,我做夢都不敢學到你這個地步。”
宋霁雲笑着看他,“因為我除了學習沒别的事可做了。”
江佩軒啊了聲,“怎麼沒别的事做,你不是還會武術,還會打籃球。”
“武術是小時候家裡人教的,籃球是初中考試學的。”宋霁雲說到這裡頓了一下,等江佩軒好奇的望過來,才動了動嘴唇,眼神轉開繼續說,“我沒幾個朋友,不常出來。”
江佩軒擡眼看着他,明顯從他的語氣中察覺到一絲難以形容的情緒,不是他表現出來的自嘲和孤寂,是比這情緒更深的,他看不懂,也無法完全捕捉到。
盯得時間有點久,宋霁雲轉頭看回來,“覺得我可憐?”
江佩軒笑着搖頭,“你沒朋友是因為你太優秀了,能跟你走到一起的人不多。”
他說完仰靠在沙發上,頭枕在宋霁雲腿邊,完全仰頭看對方,“如果你願意,以後無聊的時間都可以找我打發,其實我也挺無聊的。”
“一個人住會覺得孤獨嗎?”宋霁雲問他。
江佩軒點頭,“還是會有點的,但我沒辦法,隻有我自己了。”
小時候爸媽第一次說要離開時,他頭一次哭的那麼厲害,拉着兩人的衣服不讓走,後來是爺爺靠蠻力給他攔住的,爺爺奶奶陪他在這間房子住了幾年,他初一那年,兩個老人相繼離世,這裡就隻剩下他自己了。
“我也一個人住。”宋霁雲伸手摸了摸他頭頂,動作很溫柔,跟他這個人十分不相符,“我也沒辦法,沒人管我,他們也都不要我了。”
江佩軒說自己的事時很少難過,已經習慣了,也不覺得自己很慘,可突然有人跟他說,兩人有差不多的境遇,他一下沒忍住眼淚,情緒上來的比風吹書頁還快,滾燙液體順着眼角流下來,即将流進耳朵時被宋霁雲伸手擦去了。
他繼續用不符合人設的溫柔語氣說:“别難過,你比我堅強,能把自己照顧的這麼好,以後一定一生順遂如願。”
江佩軒坐起來自己狼狽的擦了把眼淚,癟着嘴委屈巴巴轉頭看回來,覺得自己丢人,忍不住帶着鼻音問:“你怎麼還能安慰我啊,我怎麼不行,光想哭了。”
宋霁雲手在他肩膀上輕拍了兩下,“你壓抑太久了。”
江佩軒猛轉回去小聲抽泣起來,他原本不是愛哭的人,也早就習慣被一個人扔在這裡了,所有人都可憐他、心疼他,他為了甩開這些可憐天天笑得沒心沒肺的,笑的都忘了自己是能哭的人了。
他哭到一半,還記得不要冷落了宋霁雲,用肩膀撞撞他膝蓋,沒忍住笑起來,捂着臉說:“好狼狽啊,本來情緒很穩定的人,怎麼突然就哭起來沒完了。”
宋霁雲指尖還摩挲着他的背,等江佩軒不說了,才安慰說:“不算狼狽,隻是發洩一下。”
江佩軒漸漸收住情緒,擦幹眼淚把作業收起來,好一會兒都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