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瀛不給他強詞奪理的機會，挑眉低頭擡眼看他，是個極為委屈的挑釁動作。

江佩軒撓着頭幾乎原地轉圈，視線看向旁邊三三兩兩相伴上山的人，幹笑半天，最後說：“你們兄弟兩個，應該不會太寂寞，他家裡就一個人，我也就一個人，不是正好嗎？”

“你就因為他跟你一樣家裡也一個人就偏向他？”張瀛笑着問，可語氣裡真帶了幾分不服。

江佩軒倒吸口涼氣，解釋道：“沒有偏向他，你們不都是一樣的嗎。”

他還在笑，就是越笑越心虛，不敢告訴張瀛自己喜歡宋霁雲的事，怕張瀛反應比張汀更大，他有點害怕看見張瀛的反應。

其實不管張瀛是什麼反應，他都有些不想面對。

張瀛太冷靜了，他不一定會像張汀那樣胡攪蠻纏一陣子，反而是這種冷靜讓江佩軒害怕，他不知道對方在想什麼。

“你對他跟對我們不一樣。”張瀛輕聲說，說完笑着揉了下他頭頂安慰，“你自己都沒發現吧。”

江佩軒啊了聲，“是嗎，我好像真沒發現。”

“走吧，别糾結這些了，來都來了，上山去。”張瀛往前帶了他一把，江佩軒動作遲緩的跟上。

張瀛總這樣，為了照顧他情緒很快就會把事情跳過去。

這是座沒什麼人來的山，主要是因為山上沒有好玩地方，爬到山頂也就隻能往下看看城裡景色，稍微體驗下一覽衆山小的感覺，但同樣的感覺在寫字樓裡也能感覺到。

江佩軒雖然不喜歡出門玩，但體力還好，不會因為爬個山就累的渾身難受，跟着張瀛到半山腰，對方從背包裡掏了瓶水遞過來。

“你還背了兩瓶水啊？”江佩軒有些驚訝，“其實我不喝水也行，而且山下能買。”

不過他還是喝了，要擰起瓶蓋時張瀛說：“我還沒喝。”

江佩軒頓了下，木讷的把水遞過去，然後全程都沒再喝那瓶水。

到山頂找地方坐下休息，江佩軒拍照給宋霁雲發，然後揪着路邊的草玩，張瀛坐在他身邊撐着休息片刻，突然問：“張汀談戀愛的時候，你心裡有什麼感覺嗎？”

“什麼感覺？”江佩軒不解看他。

張瀛視線望着前面遙遠的高樓大廈，笑着說：“就是感覺這個人好像離你遠了點。”

江佩軒回想了一下，發現自己并沒有這種想法，隻是覺得應該恭喜一下張汀。

“不會啊，他還是我們好兄弟，怎麼會遠呢？”

張瀛搖頭，“可是我感覺他離我遠了，現在都不出來跟我玩了。”

江佩軒愣了會兒，想起自己好像正處在一種虛假的戀愛狀态，也不怎麼跟他們玩了。

原來真的會遠。

“抱歉啊。”他脫口而出，說完才發現自己說了什麼，一臉驚訝的轉頭看張瀛。

張瀛也是看他，眼神裡有些好奇。

“沒事，我就是覺得好像有點能體會到你說的這種感覺了。”江佩軒硬着頭皮解釋，然後又苦笑了一下，“不過這種事怎麼可能攔得住，就算是很好的朋友，也不可能一輩子完全親密無間吧。”

“那怎麼樣才能完全親密無間？”張瀛問。

江佩軒答不上來，在他的想法裡，好像除了一輩子的戀人，其他感情都沒辦法親密無間。

張瀛笑着歎氣，“這時候就要發表酸澀言論了，人長大後就變孤獨了。”

江佩軒莫名其妙有些鼻酸，不知道為什麼，好像感覺張瀛突然在跟自己做告别，他一時腦抽，探過去頭問：“你不會也想談戀愛了吧？”

張瀛偏頭跟他對視，一秒不到就被氣笑，“然後年級第一的位置讓給宋霁雲？”

江佩軒也沒忍住笑了，坐回來後小聲說：“沒事，我幫你拉着他點，不讓他搶。”

張瀛沒接話，吹了五六秒風，才聽他惆怅說：“那不是還有其他人。”

他們兩個一個小時就爬上來了，硬是在上面找了個地方躺着，吹風吹了兩個多小時，早就過了午飯時間，但是誰也不餓，江佩軒懶得起身，幹脆就繼續躺着。

躺在地上直接望着天空的感覺很特别，好像一下子離地球更近了，卻同時也離天更近，平時總走來走去，忙忙碌碌的在世界上奔走，活着，卻跟周圍一切聯系不大，躺到地上一下就跟整個世界都有聯系了，這種感覺跟躺在床上望着屋頂是不一樣的。

很自由。

江佩軒擔心曬黑還特地找了個有樹影的地方，他惬意的閉着眼，在快睡着時睜眼，突然看見一臉好奇低頭看着自己的宋霁雲。

他以為自己在做夢，噌的一下坐起來，旁邊張瀛跟着坐起來，宋霁雲随之往後退了半步。

江佩軒跟他面面相觑，誰都沒說話，旁邊張瀛笑了聲，轉開視線去看别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