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三，按理是踏春飲宴的好日子，影教上下卻是死一般寂靜，無人歡慶。

無他，今日是教主夫人的祭日。每年到了這個時候，教主脾氣最是反複無常，遇到一點不順心的小事都要發火，沒人敢在這個時候觸教主黴頭。

夫人剛逝世的時候，教衆們以為教主隻是悲傷過度、一時不能接受。等時間一長，教主走出傷痛，自然會再娶續弦，他們也能正常慶祝三月三上巳節了。

然而，十年過去，教主身邊再沒有過新人，脾氣一年比一年暴躁，性格更是一年比一年古怪。

這年，教主又獨自進了墓園，一待就是一天。

*

夫人生前喜歡曬太陽，考慮到夫人喜好，孔月親手修葺的墓園并不陰森，花草樹木迎着陽光生得極好，一股積極向上之态。

這墓園裡唯一頹然的是孔月。

一襲素白長袍掩着勁瘦窄腰，烏黑長發光亮順滑，簡樸木簪随意插在發間。上挑鳳眼此時沒了神采，眉心微鎖，薄唇微抿，兩行清淚劃過蒼白臉頰，全然一幅江湖中人從未見過的脆弱情态。

“東君，十年了……”孔月靠在墓碑上，一邊與夫人說着話，一邊雕刻着手中木頭小人：“謝有儀是個聰明人，教中事務都已學會，我沒什麼可教的了。”

“……忘了你最愛使小性子，這樣誇謝有儀，你莫不是又要拈酸吃醋。”

纖細手指運刀極慢，刻到五官時尤為謹慎。一刀一畫，小人顯出真容。劍眉星目，鼻梁高挺，端的是英武不凡。

孔月撫摸着小人面龐，癡癡笑了起來：“莫要多想了。你要我立誓，十年後方能自尋短見。如今謝有儀能接任教主，十年之約已至，夫君來陪你，可好？”

蓦地，某種東西破裂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孔月振袖而起，脆弱神态迅速消失。一對暗金色瞳眸緊盯着身旁裂縫，面露警惕，釋放出屬于渡劫期大能的威壓。

而未來科技制作的金屬感覺不到威壓存在。

小一從時空裂縫中探出頭，歡快轉了個圈：【您好，請問是孔月先生嗎？我是……】

話未說完，它的身體被一掌拍散。

“哪裡來的孤魂野鬼，不得本座允許，竟敢擅闖本座夫人的墓園，找死！”

嗚，這個宿主看起來比上一個可怕！

躲在虛空中，小一語速飛快：【孔月先生，請您冷靜！您一直生活在粉絲創作的衍生位面中，您的夫人上官沐曦其實還在主位面好好活着。我叫小一，是專門指派來輔助您穿越位面的系統！您……您不要再打了！】

就算沒有痛覺，一直被追殺也很傷統心呐！

孔月發現這說話玩意兒十分詭異，瞧不見，殺不死，神識還追蹤不到痕迹，終于停下動作。

“莫非是心魔？”孔月挑眉道：“那就少啰嗦，扯什麼位面、先生的，直接動手好了！本座已存死志，絕不反抗。”

【不是啊！我真是來輔助您的！】電子屏模拟出寬面條淚：【我先帶您回志願者大廳，您看一眼就知道了！】

*

好說歹說後，加上一番演示調查後，孔月總算相信小一不是心魔化形，專門來蠱惑人心，而是真要帶他穿梭位面。

“依你二人意思，本座過去三十載記憶，隻是粉絲筆下的鏡花水月，做不得真？”孔月一時難以接受，冷聲質問。

改造計劃負責人頭大如鬥：“孔先生，話不能這麼說。每個位面都是因為愛誕生的，隻要有粉絲的愛存在，那麼這個位面就是真實存在。但是，粉絲創作出來的上官沐曦并不完整，隻是他完整靈魂中的幾片。”

孔月望着手中木人，垂眸不語。

負責人趁熱打鐵：“您難道不想認識真正的上官沐曦？不想和上官沐曦再續前緣嗎？”

喉結微動，孔月一想到能與夫人重逢，忍不住意動。

“那好吧。你們要什麼？金銀房契、天材地寶、洞府靈獸，隻要你提，本座都能給。”

“額，孔月先生，您還是對我們有誤會。這些我們都不需要。”

負責人仔細解釋了志願項目的由來與宗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