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過沈淮書或許根本不在洞穴裡,想過沈淮書是在玩金蟬脫殼。畢竟賬本丢了,除謝雲程外最害怕的是他,他狗急跳牆急着毀滅證據,也急着脫身想辦法調兵跟自己對抗才是真的。
所以他根本就沒想過沈淮書不但放了金礦裡的礦工,竟還險些将自己陷入了死地。
沈淮書,你這一次演得過了。
魏少安本應将他捆起來,等單文達回來便治他的罪。然此刻卻是無論如何也不想将他放下,更不想他再有任何的三長兩短。
他想自己或許是瘋了。面對這麼一個人竟會時不時就會有恻隐之心。之前他是怎麼對自己的,自己竟都忘得一幹二淨了。
江浔被向明從地上拽了起來。閃着疑惑的雙眼看着小皇帝的背影,默默地拿出了懷裡的禦賜金牌磕磕巴巴道:“剛剛大人叫,叫他什麼?他難不成就是大人口中的淮安?”
“放肆!”向明戚眉瞥了他一眼,呵斥道:“淮安也是你能叫的,叫陛下”
“陛下?”
江浔張了張嘴,一時沒反應過來。更别提跪下行禮。
見他一副傻了的樣子,向明猛地拽了他一把,将他往另一輛馬車上拖。一邊拖一邊道:“上車,回去有的是時間給陛下請安。”
“奧,好”江浔被粗魯地塞進馬車裡。
向明在外面甩下嬌簾前似乎是看出他還想問什麼,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想問什麼待他醒來親自去問。他的答案不會讓你失望”
隻不過是會讓你後悔救了他。
………
若是可以,沈淮書有點不太想醒過來。他生了擺爛不想面對的心思。在床上足足躺了五日。
郎中十分迷惑地站在他的床前道:“按正常情況來說,這幾日他也該醒過來了。可是怎麼就沒有一點要醒過來的症狀呢?莫不是得了心病?”
站在一旁的魏少安挑了一下眉,沒有說話。郎中兀自搖了搖頭,最後又寫了一個舒緩心情的藥方才行了個禮,提着藥箱走了出去。
郎中是雲山縣裡最有名的神醫,被陳禮逮過去時,看到奄奄一息的沈淮書還吓了一跳。然摸他脈搏卻發覺他的生命力極其頑強,盡管傷得很重,卻依舊沒有生命危險。隻需按時服藥好好靜養就好。
然而今日一看,心結一日不解便一日不會醒來。而心病還須心藥醫。他走以後,魏少安接過那張調理心神的藥方,在下面看到了一行小字。
寫的是:莫要再讓他受到驚吓了。
魏少安捏了捏那藥方,扔給陳禮,走出了内室。
内室外還有一間外室,兩室之間僅隔着一扇金絲楠木屏風。上面雕刻着高山流水卻一點都不隔音。
魏少安甩了甩衣袖坐到書案前,輕聲對陳禮道:“那邊怎麼樣?”
陳禮道:“回陛下,我們斬斷了消息。所以木州太守并不知道雲山縣令已經入網。所以五百兩黃金送到的時候他并未懷疑過。也正如陛下所想木州太守正要聯系攝政王的心腹盧林。書信被我們所截。在這裡,請陛下過目”
躺在床上的沈淮書深深地吸了一口。他記得自己在穿來沒多久就将自己王府裡的所有往來書信都毀了。然千防萬防,卻沒想過原主還幹過這等誅九族的大事。
都怨這該死的記憶。早不來晚不來,偏偏直到這時才知道往自己的腦袋裡鑽。
沈淮書自知這件事若是有人冤枉了自己,他必能想盡辦法為自己開脫。然而當真是他做的。他便無論如何也洗脫不了了。
偷偷地睜開眼睛,看到眼前是青色的賬缦,他方才發現此刻他們應該是在衙門裡,而他躺的這張床還是初進衙門時謝雲程給自己安排的客房。
透過屏風的縫隙,沈淮書看到小皇帝用手拄着下巴,手指輕輕地敲擊着書案上敞開的那封信,看起來有些漫不經心。
而讓他不知道的是,魏少安眼角的餘光也早已透過屏風悄悄地向他看了過來。
須臾,小皇帝又道:“單文達還有幾日回雲山縣?可還有什麼特别的發現?”
陳禮道:“回陛下,單大人五日後應該就能趕回來。确實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關乎敵國的動向。單大人說是要于您親自彙報”
小皇帝垂下眼睑道:“好”
敵國的動向?沈淮書的心裡一疙瘩,隐隐有一種特别不好的預感。這不會也和他有關吧!
這是嫌他的命還不夠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