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不知道自己在那間空蕩蕩的房間裡呆坐了多久。
她的思緒像是被抽離了身體,整個人夢遊般行動着。
她茫然地收拾好自己的行李,茫然地退了房間,茫然地站在馬路上,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進行,但她的靈魂卻早已不知飄向何處。
手機震動了一下,她木然地點開屏幕,是李玉發來的消息:“我們到拉薩了!這裡的天空藍得像畫一樣,布達拉宮太震撼了!我的旅程終于圓滿了!”
字裡行間充滿了興奮和滿足。
林深苦笑了一下,手指在屏幕上停頓了片刻,卻不知道該回複什麼。
她的心裡空蕩蕩的。
李玉的旅程圓滿了。
她還沒有到拉薩,但她的旅程也許也結束了。
她站在馬路上,擡頭看向遠方。
陽光依舊明媚,街道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但這一切都與她無關。
她包了一輛車,車子緩緩駛出城區,朝着拉薩的方向前行。
車窗外的風景逐漸從繁華的街道變成了遼闊的高原,藍天白雲下,遠處的雪山依然巍峨聳立。
林深放空的視線裡出現一個朝聖者。
他衣衫褴褛,臉上卻寫滿了虔誠,三步一叩首,他的動作緩慢而堅定,朝着心中的聖地前行。
林深的目光久久無法從他身上移開。
回過神來,有什麼東西從臉上掉落,她伸手一摸,才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面。
到拉薩後,林深沒有急着去布達拉宮,而是先走進了一家小茶館。
茶館裡飄着濃濃的酥油茶香,混合着青稞的醇厚氣息。
她點了一壺酥油茶,坐在角落裡,手裡捏着溫熱的茶杯,感受着杯壁傳來的溫度。
她低頭看着杯中微微晃動的酥油茶,輕聲說道:“媽媽,我……我失戀了。”
她的聲音很低,幾乎是在自言自語。
她在心裡自嘲補充道:“也許也不能叫失戀。”
畢竟,她和餘依之間,似乎從未真正開始過。
甚至,她還不知道她長什麼樣子。
連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荒誕又離奇。
她忍不住想,也許這一路上從來都沒有餘依這個人,全是她的幻想。
林深想起媽媽以前風風火火的樣子,總是對她說道:“林深,要拿得起放得下。”
她苦笑了一下,低聲喃喃:“您一定對我很失望吧。”
她端起酥油茶,輕輕抿了一口,溫熱的液體滑過喉嚨。
她的目光落在茶館的窗外,街道上人來人往,虔誠的朝聖者、悠閑的遊客、忙碌的商販,每個人都似乎有自己的目标和方向,而她卻像一隻迷失的船,漂泊在茫茫大海中。
林深買了幾份密封好的酥油茶,小心翼翼地放進背包裡。
她拿出路上遇見的那位藏族奶奶給的信封。
給李玉發了消息,告訴她自己準備去送信封。
李玉很快回複:“等我們一起去吧,别一個人亂跑。”
林深沒有拒絕,靜靜地坐在酒店大廳裡,手裡捏着信封,目光有些空洞。
過了一會兒,李玉和劉生趕到了。
李玉一進門就看到林深木然地坐在大廳裡,神情恍惚,像是丢了魂似的。
她快步走過去,關切地問道:“林深,你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林深擡起頭,扯出一抹勉強的笑容:“我沒事,可能是有點累了。”
李玉皺了皺眉,顯然不太相信她的說辭,但也沒有多問。
她看了看林深手裡的信封,問道:“地址問清楚了嗎?”
林深點點頭:“茶館老闆說他知道具體的位置,就在城邊上。”
她們按照茶館老闆的指引,打車前往信封上的地址。
車子駛出城中心,沿着一條偏僻的小路前行,最終停在了一個小餐館門口。
餐館的招牌有些褪色,門面也不大,看起來生意并不算好。
林深她們走進去,餐廳老闆熱情地招呼她們,臉上帶着淳樸的笑容。
她們向老闆說明了來意,老闆笑了笑,轉身對着後廚大聲喊道:“紮西,有人找你!”
很快,一個年輕的藏族小夥子從後廚走了出來。他大約20來歲,皮膚黝黑,眼神清澈而腼腆。
他是這家餐廳的學徒,盡管一個月的工資隻有1000多,生活十分拮據,但他對這份工作很滿意,因為在這裡他能學到東西,老闆對他也很照顧。
林深心中一動,将信封遞給他輕聲問道:“這是你第幾次收到信封?”
紮西腼腆地笑了笑,用不太流利的普通話回答:“第三次了。”
林深笑了,心裡的空洞稍微有了一絲緩解。
她看着紮西樸實而真誠的笑容,想象着之前來送信封的人。
陌生的善意總是那麼讓人觸動。
她拿出一份酥油茶遞給紮西,輕聲說道:“這是我們在路上買的酥油茶,希望你喜歡。”
紮西接過酥油茶,眼裡閃過一絲感激:“謝謝你們,真的太感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