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幽轉頭一看，是随行的技術小組組長——殷崇。

身材瘦削，背上背的是再常見不過的黑色雙肩包，穿着很簡單的純色襯衫和西褲，頭發有些亂糟糟的，幾乎要蓋住一半的眼睛，隻能看見眼底不算淺的烏青眼袋，說話的時候眼神不住地斜瞟，看起來有些陰沉。

“不用，傘我也帶了，謝謝殷哥了哈，”明冥笑着拒絕了殷崇，又說，“殷哥，下了飛機，任務就算開始了，除了咱們三個，其他同事都不知道内情。所以記得叫我‘明峰’，叫他‘趙平’，”明冥擡手指了指趙幽，“我們是這次采購的項目主任，所以得改稱呼。”

“記得了。”殷崇點頭，跟在趙幽和明冥後面，帶着技術小組的人上了車。

“明主任看起來和殷組長挺熟的，合作很多次了？”

坐上車，趙幽向明冥問着。

明冥說：“倒也是合作挺多次了，畢竟調查案子以考察的名号最方便，所以技術小組就幫我們打了很多次掩護——不過真正知道内情的，也隻有殷崇一個。”

趙幽了解，點了點頭。

“其實，殷崇他……”

明冥欲言又止。

“什麼？”

“沒什麼。”

明冥搖了搖頭。

趙幽感到困惑，但也沒再追問。

考察小組在當地招待所修整了一會兒，就按照安排跟臨潮分局的商務部代表碰面。

這次名義上考察的公司——“聚流”，與臨潮分局商務部有穩定的貿易關系，負責官方旅遊紀念品的生産。

到達聚流的總部門口，就已經有人在等着了。

“我叫王偉，負責這次的接待和講解，各位叫我小王就好。”

娃娃臉的接待員挂着揚聲器，笑眯眯地跟在場的人說。

一行人跟着小王往公司裡面走，聽小王的介紹，總部大樓的每一層都是不同的部門，彼此之間有公司專用的通信系統，公司的管理也十分嚴謹高效，産業鍊結合人與妖各自的優勢，可謂是科學又環保。

“公司另在郊區工廠設置了廢物處理部門，專門負責生産過程中的無害化處理。”

“這我們知道，明天的行程就是去郊區的工廠，”殷崇作為技術小組組長，對這一方面也更熟悉，翻着手頭的資料問，“廢物處理部門的經理今天會過來嗎？”

小王搖搖頭：

“金經理沒有參加這次的彙報，但其他部門經理已經在會議室準備了。”

明冥站在殷崇後面，也翻了翻自己手上的資料，擡頭意外地問：

“你們各部門的經理都是人類？”

“啊……是這樣的，”小王卡殼了一下，但很快接上話，“但是各部門裡，有妖族血緣的員工占比更大，并沒有歧視的情況存在。”

明冥挑眉，跟身旁的趙幽對視一眼，看見彼此眼裡同樣的嘲諷和質疑。

一行人走進會議室。

各部門經理端坐在位子上，看見TA們進來，連忙站起來跟各位打招呼，一陣寒暄後，各自落座開始會議的流程。

說是詳細了解，但說來說去也不過是宣傳話術的擴充，頂多再放些數據豐富内容。一場沒什麼含量的會議卻也耗去了大半個下午，在當地分局的接洽下一起吃了晚飯，考察小組就回到招待所休息。

“今天在聚流的事你怎麼看？”

趙幽倒了兩杯溫水，遞了一杯給正在燈下翻資料的人。

他和明冥兩人住在一個房間，剛從應酬上回來，就開始對當天的一些見聞進行分析。

“才到臨潮第一天，聚流那邊又都是場面話，沒提供什麼有用的信息，”明冥煩躁地合上資料冊，擡頭跟在對面坐下的人說，“話說，趙哥，你覺得這次的事會跟聚流有關系麼？”

“說不好，”趙幽說得猶豫，“但聚流畢竟是臨潮企業的龍頭，今天小王的太多說辭又給得太刻意，所以我直覺上——”

“覺得脫不了幹系。”

明冥接話，趙幽對上他的視線，笑着點頭。

“叩叩。”

外面響起敲門聲，兩人疑惑地朝門口望去，趙幽起身把門打開。

來的人是殷崇，手裡還拎着塑料袋，看到趙幽的時候皺了下眉，雖然不明顯，但還是被趙幽捕捉到了。

“那個……晚飯看明處你們都在應酬，估計沒怎麼吃，我來送些宵夜。”

殷崇站在門口，探頭跟房間裡的明冥說。

明冥走過來接下殷崇手裡的塑料袋：

“謝謝殷組長啊，”明冥壓低了聲音，語氣嚴肅，“殷組長，記得改稱呼，第二次了。”

看明冥接下了宵夜，殷崇一個勁兒地點頭：

“記住了記住了，那……明主任，我先回去了。”

殷崇哈腰笑了笑，轉身離開。

趙幽把門關上，回過頭就看見明冥随手把吃的放在了桌上，感到很疑惑：

“不吃嗎？我看你晚飯确實沒怎麼吃。”

明冥看着桌上的食物，神色很糾結：

“感覺蠻奇怪的。”

“怎麼奇怪了？”

趙幽問。

明冥搖頭：“沒什麼，我想多了。”

搓了搓臉，明冥爽利地笑起來：

“來吃吧，難得送來的宵夜。”

說着，明冥拆開打了結的袋口，香辣味絲絲縷縷冒出來。

取過幾串烤串，兩人在夜裡大快朵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