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往往的專員們倒是習慣了這樣恢弘奇異的場面,沒人有閑心轉頭去欣賞,自然也沒給突然來訪的兩人過多關注。
隻是有專員步履匆匆地走上前,塞給明冥了一份最近的監測動态。
趙幽湊過去,報告上一連串意義莫名的數字和符号,直看得人腦袋發暈。
不由向明冥感歎說:
“沒想到明處長連這些技術活也了解。”
“大小是個頭頭兒,怎麼着也得懂一點。”
明冥轉頭跟他開了句玩笑,又正經解釋道:
“監測中心就是為了防止妖力或人類術法被濫用而存在的,跟特保部的工作關聯度很高,所以我們多多少少也會和監測中心交流信息。”
說着,明冥往中空柱的方向一指:
“趙哥你剛問的那些紅線和符印,它們都是監測系統的一部分實體,與布滿全聯盟的監測網連接。監測網運行需要能量,中間那一小塊玉石就是本源。”
監測系統的運行機理實在是神奇,趙幽忍不住問:“那塊玉有多大你知道嗎?”
明冥想了想,用食指和拇指圈了個圈:“大概就這麼大。”
沒想到是這麼小的一塊玉,趙幽瞪大了眼睛。
看到趙幽驚奇的表情,明冥哈哈笑起來:“沒想到吧!支撐整個聯盟監測系統的能量就這麼一小塊兒——不過說來也奇怪,據說從聯盟成立開始,這塊玉就一直源源不斷地提供能量。學者們研究了很久,也不知道是什麼來頭。”
自聯盟成立以來,玉石就與紅繩懸挂在一起,上百年來晝夜無間地維持聯盟的穩定與和諧。
在總局來來去去的人和妖都能朝它瞻望,幾乎算是守護的具象化。
明冥轉頭看去。
巨大的空柱裡,那渺小的玉塊穩穩懸在正中,被密密匝匝輻射而出的紅線簇擁,像是在亘古而深邃的血途盡頭,有微光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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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總局大樓,外圈是一片商業街,周圍居民的生活娛樂也大多集中在這一塊兒。明冥領着趙幽從總局出來,提議去最近的照相館拍幾張證件照。
“不用了,之前入籍的時候拍的就挺好。”趙幽拒絕。
明冥卻搖搖頭:“诶,那可不行。這證件照以後還有好多用處,必須拾掇拾掇,拍個好看的。”
趙幽見明冥說得真切,證件照也确實在日後有不小用處,于是也隻能同意:
“那明處長有什麼常去的照相館麼?”
“那肯定是有,不然也不會拉着你去!”明冥挑眉一笑,很是驕傲地說,“那家照相館的價格便宜,還有服裝租借。店面距離特保部也不遠,我們部門同事有需要也都去那裡拍照。老闆的拍照技術也好,最近好像還收了個妖族徒弟,哦對了,那老闆是個人類,你說人類怎麼就能馴服照相機啊修圖軟件啊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呢……”
明冥一邊走一邊絮絮叨叨,趙幽卻聽得笑起來——
一個榕樹精的半妖吐槽人類的物件稀奇古怪,聽起來卻是更稀奇古怪的事情。
距離總局一個路口,就到了明冥推薦的照相館。
老闆是個中等個子、有點發福的中年男人,坐在玻璃桌櫃後候客,店裡開了暖氣,所以他隻穿着常見的純色針織毛衣,看到兩人進門就立馬起身迎接。
“專員你是好久沒來了哦?”
老闆從玻璃櫃後繞出來招呼明冥,因為總局人員的工作相對隐秘,所以統一以“專員”稱呼。
“今天這不就來了。帶我們部門新人過來拍證件照,各種規格的都印點,電子版的也要。這是趙幽,我們部門新來的——這是照相館何老闆。”
明冥應和着招呼,順手拍拍趙幽的臂膀,給兩人做介紹。
頗有點家長帶自家孩子見熟人的既視感。
何老闆笑呵呵記下明冥的要求,又朝屋裡喊了一聲,就看見裡屋的過道走來一個人——或者是妖。
看着年紀不大,眼神也怯生生的。
“這是新招的小工?還是在您這兒當學徒呢?”明冥問,“看着是妖吧?”
何老闆說:“小工學徒都算。是妖,未鬼。”
未鬼小工拿過來一套西服,朝明冥和趙幽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何老闆把未鬼手裡的衣服遞給趙幽,示好地笑着:“這小孩兒内向,不愛說話。辛苦專員先換個衣服,換衣間走到頭就是。”
趙幽點點頭接過衣服,朝裡屋一個角落的房間走過去,用力推了推門,卻沒推動,轉頭疑惑地看着明冥,神情困窘,莫名有些萌感。
站在外面的兩人都忍不住笑起來,好半天明冥才解釋說:
“那是老闆放貴重設備的地方,不是換衣間——對面那間才是。我第一次來拍的時候也走錯了,還硬是把鎖上的門給推開,給老闆吓一跳。”
分明知道這樣門對門的設置容易弄混,又偏偏不給第一次來的人提醒,明冥多少是有些壞心眼在身上。
趙幽對明冥這樣時不時透出的孩子氣感到無奈,淺淺歎了口氣,轉身打開對面的換衣間。
片刻,又穿戴整齊地走出來。
證件照用途正式,甚至牽涉到法律效力,所以拍攝時的容貌絲毫不能受到術法影響。趙幽又難得穿正裝,此刻露出的形象實在是難得一見。
換上正裝的人身材高大,飽滿韌實的肌肉支撐起面料,照相館借的質量不算上乘的西服也能被穿得挺括。收腰處也恰恰好,更顯出趙幽寬肩窄腰的身材。健碩的長腿被褲管包裹,透出某種強大力量被壓制的禁忌感。
不被術法遮掩的野性張力太過鮮明,看得明冥心頭猛跳,眼都直了。
趙幽轉頭看向他,為直勾勾的視線感到疑惑。
明冥像是被燒着似地收回眼神,豎起拇指,猛猛點頭:
“趙哥,帥!超帥!”
給趙幽都誇得耳尖通紅,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跟着老闆兼攝影師走到裡頭的攝影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