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靈無法對付楚留香,終于松口,願意帶他去見幕後之人。
二人到了大明湖,湖邊泊着一艘畫舫,上頭燈火通明,還擺着一桌酒菜。
楚留香滿懷戒備,一點也不吃。
南宮靈到了這裡,卻全身放松下來,好像卸下什麼擔子似的,恢複了平常的模樣。
他替二人斟了酒,将杯中的酒水一飲而盡,“是他交代我的,如果對付不了你,就帶你去見他。”
楚留香連那酒杯也不肯沾,隻是笑道,“他難道就有本事對付我麼?”
南宮靈話語中對那人極崇敬,笑道,“若是天下間有一人能對付楚香帥,必是他無疑了。”
他看楚留香謹慎的模樣,自己将他面前的酒杯取過來飲了,“這兩杯酒是同一個壺裡倒出來的,這個也要疑心麼?”
楚留香這些年管了多少人的閑事,他雖沒有要了别人的命,可想要他的命的人,不知有多少。
南宮靈未說幾句話,身上的經脈突然暴凸起來,額角、脖子、手臂……楚留香大驚失色,忙走過去察看他的症狀。
一切都極為眼熟,與他藏起來的四具屍體一樣的症狀。
“天一神水!”楚留香驚道。
南宮靈的嘴角已開始源源不斷地溢出鮮血,他眼神有些渙散,喃喃道,“酒中怎麼會有毒?”
楚留香卻在瞬間想通了來龍去脈,“他知道我的性格,必不會碰這裡的酒菜,在酒中下毒,不是為了對付我,而是你啊!”
南宮靈似是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他、他為什麼要害我?”
楚留香不明白他怎麼會是這個表現,苦笑道,“因為你一死,所有的線索都斷了,再也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了。”
南宮靈木然地不由自主地嘔着鮮血,他眼中失去了神采,全身所有的細小血管都爆裂開來,整個人血淋淋的。
楚留香激動道,“事已至此,你還要為他保守秘密嗎?”
南宮靈喃喃道,“你說他害我,我不信……”
生死關頭,他嘴裡翻來覆去就三個字,“我不信。”
楚留香看不得他這樣,大聲吼道,“不是他,難道是我下了毒害你嗎?你清醒一點!!!”
若非情景不對,楚留香都要懷疑南宮靈包庇的那個人是他今生摯愛……
南宮靈道,“你、你知道嗎,我有個哥哥,一母同胞的嫡親哥哥,雖然外人不知道……‘他’就是我的哥哥!”
天楓十四郎送到中原的竟然是兩個孩子!
楚留香震驚地踉跄後退兩步。
南宮靈死了。
線索斷在這裡,相當于這些日子的艱難都白費了。
楚留香在畫舫中呆坐半夜,良久,他深深地吸氣呼氣。
線索看似斷了,但他得到的信息已經不少,楚留香抽絲剝繭,試圖從中找出“他”的影子。
天楓十四郎當年在中原武林挑戰了兩個人,戰死之後将自己的兩個孩子托付給他們。
一位是丐幫前幫主任慈,另一位武功身份地位定然都不會弱于任慈,再圈定當時比試的地點範圍,這個圈子已經縮得很小了。
整理好思緒後,楚留香将目光放在了閩南地區。
他又怔住了,那個地方,他許多年不敢踏足,便是迫不得已路過,也必然行色匆匆,好似有魔鬼在身後追趕。
他的手不由撫上了腕間的鈴铛,既期盼,又害怕。
而在行路的途中,一個令人更加難受的猜想出現在他的腦海,莆田少林寺的天峰大師無論名望武功都在任慈之上,而他座下的無花又恰巧出現在案發時的海面上。
兇手手中還留有足夠毒死三十人的天一神水,出于對大師性命的擔憂,楚留香更是日以繼夜地趕路。
此時的濟南城,丐幫已因為新任幫主南宮靈的死亡亂成一團。
幾名長老追索之下,竟然找到了代真被囚禁的小院。
得知南宮靈被人亂刀砍死在大明湖的小船上,代真怔怔地立了半晌。
她讨厭那個男人,也曾在心裡咒他去死,可真的聽到他的死訊,還是那麼凄慘地死去,心裡還是有股說不出的澀意。
她在普通的環境中長大,身邊的有各種各樣的死亡原因,有生孩子死的、有病死老死的、有夭折的、有掉進水裡淹死的……可無一例外,可以歸因于,“老天要收他走。”
這種被極為兇戾的手段虐殺而死的死因,她從沒聽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