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真翻臉不認人，楚留香強買強賣，二人半推半就又是一場魚水之歡。

事後，代真坐在船沿，甩動着雙腿去踢水，她鬓邊被汗水濡濕的碎發貼着皮膚，黑亮的長發披散在背後，不時因她的動作滑到身前，皆被她不耐煩地甩到腦後。

楚留香提着一桶清水，任勞任怨地清理船艙。

這條小船是他們租來的，隻為了看看湖上的風光，到時要還回去的。

代真不時回頭看潇灑的楚香帥揮動着與他形象全然不符的抹布，嘴角便會溢出一聲輕笑。

看得多了，楚留香便不好意思，故意湊上去調侃道，“怎麼？客官想續費？”

代真冷哼一聲，“不，原先說好的報酬也不給了，誰讓你自作主張加量加價？”

楚留香肩膀推她一下，“這不是得讓大爺知道，一分錢一分貨的道理嘛，人家才出道，自然得贈送些額外的服務，好攢攢口碑。”

代真搖頭歎氣，“你得聽話，不聽話我就不照顧你的生意了……”

臨近天明時，湖上起了霧，代真縮起了身子，鑽進楚留香的懷裡。

又過了一會兒，她被楚留香搖醒。

橘紅的太陽從青色的天邊緩緩升起，夢幻般的色彩變化，直到太陽完全躍出地平線，與日落不同的風味。

代真眼神迷蒙着看了一會兒，又靠在楚留香的肩頭睡了過去。

完全醒來時，湖上蒸騰而起的熱氣熏得她躁郁不已。

代真拍打着楚留香的肩背，“快回去，快回去！”

兩人住慣了三四層樓的大船，全然未曾預料這樣的小船在毫無遮蔽的太陽光下會悶熱成這個樣子。

匆匆返航，還了船，回到客棧用一餐正經飯，便到了午後，代真又迷蒙着歇了一會兒，及至窗外照進橘黃的斜晖時，才精神飽滿地原地複活。

她醒來時，楚留香正在客棧的大廳裡與本地的客人閑聊，三杯酒後，彼此便是不通名姓的好朋友了。

代真見他正在興頭上，便沒有打攪，獨自坐了一桌，要了幾個素菜。

過了會兒，楚留香興沖沖地走過來，又叫了一壺酒，對代真道，“我聽那些本地的朋友說，再往南去，就到了德化，那裡盛産白瓷，宋時便興起了。‘白如雪、明如鏡、薄如紙、潤如玉、聲如磬’，從碗盤杯碟到佛像達摩，無所不有。”

代真凝神想了想，“好是好，不過我們的船過不去。”

楚留香大手一揮，“過不去，我們乘别的船，你難道忘了，船上布滿機關，還有你的特質毒藥，即便無人看守，裡頭的東西也丢不了。”

代真記挂着姬冰雁的委托，“那等從德化離開，必須回船上去，我已經很久沒摸我的小寶貝們了。”

楚留香笑道，“說不得，我們此行還能給你的小寶貝們找個伴呢，白瓷的藥杵想不想要？”

代真眼睛一亮，連連點頭。

這一去，又是十來天功夫，等二人帶着一堆的白瓷器玩回到船上時，正碰上黑着臉坐在甲闆上的姬冰雁。

一見他的神色，代真便先退了半步，待姬冰雁将要開口時，她又退了半步，将楚留香頂到身前，大聲道，“都是他的錯！我就說不買這麼多的東西！”

楚留香面上的笑容本已很勉強，有種莫名的心虛，雖說他也不知自己在心虛什麼，氣焰已低了一頭，接着又被代真“背叛”，被迫頂着姬冰雁的冷臉站出來。

姬冰雁混迹江湖商場，一雙眼利如堅刃，片刻間便發現了二人之間相處與以往不同，更多了幾分親密默契。

他望向楚留香，隻得到一抹心虛的笑。

這笑容簡直默認了他所想的正是事實。

姬冰雁心中五味陳雜，一來，好友多年夙願達成，他該為他高興，他也确實高興；二來，他也算撫養教導代真的長輩，眼睜睜看着她長成亭亭玉立的模樣，簡直與親妹妹沒什麼分别，妹妹被男人拐走，雖說早知道有這麼一日，但難免憤怒不舍——

姬冰雁暗自生了會兒悶氣，見到代真躲在楚留香背後悄悄望過來的模樣，心頭怒火更甚。

不由遷怒道，“說好了七天就能做出藥來，我等了七天又七天，都快五個七天了，連個影子都沒見到。”

代真露出一隻眼睛，“那有什麼可急的，什麼時候做出來，什麼時候生産！”

姬冰雁霍地站來起來，“問題是，我早就露了口風出去，已有許多富商下定等着拿藥，結果開了這麼久的天窗。”

他也是沒料到，一向高效率的代真在不需考慮成本的情況下遷延了如此之久也沒拿出成品。

加之放回來的信鴿遲遲沒有回應，姬冰雁才決定親身走一趟。

代真笑道，“這有什麼，回頭告訴他們，此乃大師精品，效用出衆，不傷身體，産出有限，售完即止，先到先得！”

她嘻嘻地耍了個寶，姬冰雁胸口的怒火不覺間悄無聲息地散去，沒好氣地送給她一個白眼，“既是如此，還請大師受累，早日把我那‘精品制藥’研制出來，我才好意思去見那些顧客。”

代真正等着他這句話，立刻點着頭匆匆回房去了。

楚留香本想裝作無意地跟上去，卻被姬冰雁堵住了。

後者重重地咳了一聲，緩緩擡眸，深沉而挑剔地打量着楚留香。

“倒也不必防賊似的——”

姬冰雁反唇相譏，“你不是賊？”

楚留香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這麼多年的交情——”

姬冰雁冷笑道，“我是早知道你心懷不軌。”說着還肯定似地點了點頭。

楚留香：……“先前你不是還幫我出主意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