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八方傳來“沙沙”的聲音,是人踩在雜草上發出的聲音。
代真聽得頭皮發麻,這是把賴秋煌當多大的肥羊宰啊,她真想把人從地獄裡拉回來告訴這些人,這是個窮鬼!
沈浪四下看了看,找到幾個落腳點,攬着代真道,“走。”
打頭的幾人想不到這二人的輕功這樣出色。
那個少年帶着一個人還能輕松地從人群中一掠而過,眨眼間便越出了包圍圈。
這些人又不傻,他們是來找寶藏的,不是來抓人的。
很快,這些人在頭目的命令下分成幾隊搜查此處,重點圍繞那對男女方才停留的位置。
離開莊園,外頭停了數量不少的馬匹,沈浪一喜,“馬還在,我們能走得遠些。”
甚至二人系在樹下的三匹馬仍在原處。
代真翻身上馬,歎了口氣,“怎麼跟喪家之犬似的,早知道有那些人來攪局,我就該多備些蒙汗藥。”
沈浪跨上馬背,一手控缰,另一手還牽着賴秋煌來時騎的那匹馬,以備不測,“他們也不過白跑一趟,等他們發現此處已空空如也時,隻怕還要糾纏,我們還是快走吧。”
那不知來頭的人雖多,卻還不是二人的對手,隻是糾纏起來必有惡戰,他們又不想傷人,隻有三十六計,走為上計了。
代真道,“往北去吧,那裡涼快。”
一口氣走出去三四十裡,路上遇到了城鎮,也沒敢進去歇息,他們在莊園遇到的足有二三百人,在附近勢力定然不小,這時進去,暴露了行蹤,就不好走脫了。
這樣,二人直到離開了江西省,才松了口氣,放慢了步伐。
路遇一個不知名小鎮時,代真終于受不了要去歇一歇,順道洗個澡。
她的神情疲憊枯燥,像被妖精吸走了精氣,有氣無力地走在小鎮的路上,“我現在忽然覺得,那些人去得還是很及時的,活人在路上走三天都免不了有味道,死人不隻是有味道,恐怕還會流膿生蛆……我得承認,即便再缺錢,有些事做不了就是做不了。”
沈浪望着她笑,他好似沒有不笑的時候,“因此我追蹤人時,多數是在寒冬,最好還下着雪,那樣屍體會很好處理。”
代真動作僵硬了一瞬,身後似乎冒出了怨氣。
沈浪恍若無覺,“不過賴秋煌是個例外,畢竟我們有他的行蹤時,他就在作惡,此時不捉拿他,難道還要等冬天再去阻止他麼?”
代真的心裡舒服了,“你說得對,我們是為民除害。”
鎮上少有外人來,客棧的客房都積了一層灰塵,代真與沈浪隻得先坐在大廳裡用飯等待。
大約半個時辰後,堂倌抹着汗來告知他們房間已收拾幹淨了。
沈浪瞥了他一眼,恰在此時,門外進來了幾位書生打扮的年輕男人,堂倌立刻招呼了上去。
後來想想,發現這客棧有貓膩的時候,他們就該果斷離開的。
世人對于傳奇的人物,總愛誇大他們的算無遺策、運籌帷幄,實際這些人也是人,哪可能永遠都做出正确的選擇。
當日夜間,代真在門後做了個小機關,倘若有人試圖進來,門開的瞬間,擺在桌上的機括便會自動發射迷針。
如此細微的動靜,足以驚醒她。
代真奔波已久,雖知道這店裡的主人不懷好意,在她看來卻不過幾個小毛賊,沒什麼本事,是以她睡得很是安心。
子時方過,外頭的走廊裡就傳來一陣幾不可聞的腳步聲,那腳步先是在沈浪的房門外停留了一會兒,繼而走到代真的房間外停下。
不知那人怎麼鼓搗了一會兒,房門應聲而開,代真的機關竟然沒有發作,但這聲音已經驚醒了她。
代真不動聲色,手指悄悄挪到腰間,扣緊了上頭的機括。
隻聽來人輕笑一聲,聲音十分熟悉,“大小姐,你在外面漂泊已久,自然十分潇灑自在,可連累得王爺日思夜想、牽腸挂肚啊!”
代真霍地睜眼,神情說不出地抵觸厭惡,“金無望!”
金無望笑道,“闊别幾年,你還能記得我的名字,想來也是對王爺十分牽挂吧。”
代真坐了起來,一字字道,“是,我時時刻刻盼望着他早登極樂,你若是來為他送訃告的,我一定立刻歡欣鼓舞,掃榻以待。”
“那真是可惜,王爺正值壯年,身輕體健,你想等他的死訊,還得幾十年呢。”金無望歎了口氣,似是在為她遺憾。
二人談話的同時,外面鴉雀無聲,仿佛客棧中隻有他們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