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姝臣吃了個閉門羹,灰溜溜地回了将軍府。
太子身邊的太監說此時太子做不了主,明擺着是不想退這個婚事。若是他做不了,那還能找誰?難不成捅到皇上面前?顧姝臣打了個哆嗦,這婚是皇上親自賜的,她可不敢。
顧俨臣看着妹妹低迷的樣子,心裡也頗為不好受。他就這一個妹妹,從小就愛黏着自己撒嬌。本來他想着為妹妹仔細查探一個好人家,再護着妹妹一輩子,如今到了議婚的年齡,卻隻能眼睜睜看着妹子入那個狼虎窟去。
正想安慰幾句,隻見顧姝臣笑意盈盈地擡起頭。
“二哥,沒事的。”顧姝臣撚着手中帕子,“反正我本來就要入東宮的,沒的差。”
顧俨臣心疼地看着妹妹,牙一咬心一橫:“不成,姝臣,二哥一定給你想法子。”
…………
“殿下,奴才說一句,您那日在禦花園裡見到顧小姐,小姐不是一個那樣不知深淺的人呀。”魏有得斟了一杯茶,慢慢送到沈将時面前,“今日的事,怕是另有隐情呢。”
沈将時啜了幾口茶,火氣慢慢消退。
那日禦花園一見,沈将時不得不承認,顧姝臣是個沒什麼心眼的姑娘,一團天真爛漫的,對自己也沒那般排斥。
想到那日顧姝臣彎腰去撿珠鍊的樣子,沈将時隻覺太陽穴突突直跳,索性摔下筆:“你,去把庫房裡那箱珠寶,外加匣子裡的銀嵌珊瑚石耳珰,再加一對紫玉雕花手镯,給顧氏送去,就說我送她的。”
魏有得被這一連串的話炸了個不知所措,一臉茫然地對上沈将時怒不可遏的表情,連忙應了聲是往庫房跑去。
沈将時靠在椅背上,揉着自己緊皺的眉心。
顧姝臣十幾歲的姑娘,能懂什麼退婚不退婚的,情情愛愛放到一邊不說,今日的事,她想必是為他人驅策了。
隻是這人到底是策王,是顧俨臣,還是從頭到尾就是誤會一場,就不好說了。
沈将時自認為不懂女子的心裡那些彎彎繞,但見她那日連個斷了的珠子也要撿回去,那麼點東西也舍不得,自己拿這些收買她,她總不能再想着要退婚了吧。
隻是這下……沈将時心裡慢慢思忖着,若是顧俨臣真想投靠大皇子,顧姝臣入府的事,哪怕她不願,卻也就再沒有商量的餘地了。
這樣頗有幾分讓顧姝臣入東宮為質的意思,沈将時默默哀歎。罷了,到時候對她待遇好些就是了,總歸東宮不會委屈了她。
......……
“二哥,這樣能成嗎?”顧姝臣眨巴着一雙大眼睛,從窗戶裡探出小腦袋,“我、我有點害怕。”
馬車下,顧俨臣則是一臉笃定:“放心,二哥已經打點好了。等你出來了,咱們先去北邊外祖家躲一陣,到時候等京城的事情平息了,再偷偷回來就成了。”
顧姝臣咬着唇,思索了一陣,用力點點頭,珊瑚石的耳珰在耳邊輕輕搖動着。
顧俨臣看着妹妹一團天真的樣子,一時間似乎有許多話堵在嘴邊,可最終他還是心中悠悠歎一聲:“姝臣今日真漂亮。”
聽到哥哥的話,顧姝臣勾起一個甜甜的笑,擡手摸了摸耳珰:“這是太子前些時日送來的,母親非要我戴上。”
提到太子,顧俨臣臉色微變。
好在馬車已經到了顧姝臣該下車的地方,顧俨臣把妹妹扶下來,依依不舍地跟妹妹揮手告别,看着顧姝臣消失在宮牆的盡頭。
寒風吹過長長的甬道,卷起飛揚的雪粒子,打在他臉上。
顧俨臣擡手擋住風雪,歎了一口氣。
策王曾說太子無意男女之事,如果妹妹真進了東宮,恐怕要受委屈。
所以今日之事,他必須賭一把。
…………
顧姝臣惴惴不安地坐在席上,面對着滿桌山珍海味毫無食欲。
“诶,姝臣,你快吃呀。”一旁清河郡主注意到了顧姝臣異樣的神色,趁着祝酒時在袖子後低聲說,“這道鹿尾燒鹿肉,你平時在家可吃不着這麼好的。”
顧姝臣端起酒杯,勉強對郡主笑一下。
清河郡主眼珠一轉,忽然噗嗤一笑,袖子下的手偷偷推了顧姝臣一把。
“你呀,别那麼緊張,别看太子表哥平日裡兇兇的,其實他人很好的。”
聽到郡主揶揄的話,顧姝臣的臉“騰”一下便紅暈了一片,忙反駁道:
“我、我沒有......”
郡主卻顯然沒有相信她的話,一副“我懂我懂”的表情,轉頭沒再搭理她。
舞女邁着婀娜的舞步,绫羅飄起,水袖卷起絲竹聲。
顧姝臣裝作饒有興趣的樣子,心裡卻在萬般焦慮地數着時辰。
“真的沒有問題嗎……”
顧姝臣攥緊了袖子下的手。
事到如今,也隻好如此了。
好容易挨到了宴會快結束的時候,顧姝臣找了個由頭,偷偷溜了出去。
她步履匆匆,沒有注意到身後一道目光,一路跟着她出了宮室。
皇後從容不迫地放下酒杯,心裡卻恍然大悟,喚來付嬷嬷:“嬷嬷,你去告訴太子,莫要再貪杯了,去外面醒醒酒吧。”
付嬷嬷順着皇後的目光看去,登時了然。
……
顧姝臣低着頭,繞過幾座門洞,往禦花園臨水閣走去,一路上在心裡默念着二哥臨行前告訴她的話。
“臨水閣後門……小太監……宮女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