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靈,你等等我!”
裴千語立刻抛下跟哥哥的争吵,追了上去。
裴陸行站在原地,注視着謝靈離開的背影,并沒有立刻跟上去。
片刻。
他垂眸看着手裡的甜筒,夏天溫度高,冰淇淋已經開始融化了,沿着邊緣流了下來。
甜筒的邊緣有一個小小的缺口,那是謝靈咬過的地方。
他盯了兩秒,然後慢條斯理地舔了一口。
接下來幾天的氣溫都尤其高,透過玻璃窗往外望,遠處的空氣微微扭曲着,實在是不便出門,不得不關在家裡吹空調度日。
裴千語不是靜得下來的人,才過來待了一周就開始感到無聊了,但比起這裡,回家還會被爸媽嘚吧嘚,她還是忍了,然而憋得也有點變态了,開始對着陽台邊的幾盆多肉講話了。
于是沒過幾天,晚飯時,阮黎在飯桌上主動說道:“我跟淮川打算請一周假,帶你們去避暑莊園玩兒,你們覺得怎麼樣?”
裴千語第一個同意,笑得像隻因為要出門而把尾巴搖成螺旋槳的薩摩耶,“我覺得很好,什麼時候出發?幾點?去哪裡?就我們嗎?”
阮黎忍不住笑了,說:“都快把千語憋壞了。”
“怎麼會?”
裴千語假模假樣地客氣一句。
阮黎問完又看向裴陸行和謝靈,說:“你們覺得呢?有沒有想去的地方?我們暫時的打算是去邬山那邊。”
裴陸行沒什麼反應,語氣淡淡,“随便。”
謝靈若有所思幾秒,說:“邬山的話我爸爸好像有一處避暑莊園,可以去那邊,不過雖然有人定期維護,但去之前得提前聯系一下那邊。”
“什麼?”
裴千語很震驚地看着她,“你爸爸有一棟避暑莊園?”
她又要貼上來。
裴陸行有所預料,先一步擡起手按住她湊過來的臉,掀起眼皮,說:“滾。”
“跟你有什麼關系?你給我放開,我要給謝靈當狗!”
裴千語還在翁哇亂叫着。
阮黎輕斥一聲,說:“不準這麼跟妹妹說話,别鬧了。”
“就是就是。”
裴千語仗着有人撐腰更是肆無忌憚起來。
注意力的偏向似乎不知不覺間又歪了。
謝靈望着兩人的打鬧,看了幾秒後,收回視線,問阮黎,“要去嗎?去的話我跟那邊的人說一下。”
“這……”
阮黎其實遲疑了一下。
有的東西不提及時相安無事,可一旦觸及到“利用”謝家的資源時,哪怕是這麼小的一件事,也多少有些讓人敏感。
一直以來他們都在極力避免這件事。
這麼多年承蒙謝家照顧,卻無以為報,隻能将全部的感激化為對謝靈的好。
生怕被對方當做是為了利益而這麼做,也生怕被當成别有所圖的人。
于是一直盡可能地避免利益相關,讓這關系變得純粹一些。
對下位者而言,承接某些好處,注定是不自在的。
但對上位者而言,卻隻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謝靈說:“沒關系的,阮姨,那邊一直有人維護,我們不去也是空着,去了反倒不算浪費。”
裴千語也跟着說:“當然去謝靈家的了,天哪,到時候還可以發個朋友圈炫耀一下,文案我都想好了,就叫‘你們怎麼知道我朋友有一棟莊園’,然後配九宮格圖片,讓他們羨慕去吧,哈哈哈哈哈哈。”
說着說着,裴千語已經給自己美到了。
裴陸行聞言,扯着唇角,譏諷道:“朋友?别太把自己當回事了,裴千語,無論是哪個身份,都輪不到你。”
“輪不到我?難道還輪得到你?”
眼看兩人又要幹起架來,阮黎無奈地歎口氣,說:“以前都是小靈和陸行吵,還以為千語來了會不一樣,現在是換個人跟陸行吵。”
裴淮川笑了一聲,說:“從這個變量來看,有問題的應該是陸行。”
他看向謝靈,近乎慈愛地說了一句,“我們小靈現在都穩重多了。”
謝靈沒有說話。
擁有豐富勸架經驗的阮黎再次叫停裴陸行和裴千語,“好了好了,你們兩個,陸行你也是,當哥哥的,也不讓着點妹妹。”
裴陸行輕嗤了一聲,明顯不以為意,正要說一句“誰是她哥”。
這時。
謝靈忽然站了起來,朝阮黎說道:“阮姨,既然定下來了,那我先去聯系那邊的人了,你們确定好日期,我到時候通知他們。”
話到了這個份上再推拒就有點矯情了,阮黎隻好說:“那我等下就訂票,然後把行程發你。既然确定要去的話,那我們就這周末過去,你們也都提前收拾好行李,到時候開車過去。”
謝靈“嗯”了一聲,轉身上了樓。
裴千語還在興奮即将去避暑莊園這件事,叽叽喳喳地問着阮黎他們有沒有去過,長什麼樣。
餐廳裡仍舊氣氛活躍。
少了一個人似乎并沒有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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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靈躺在床上,望着天花闆出神。
她擡起手,看見光從指縫間穿過、溜走,她慢慢收緊手指,仿佛是想要留住光,然而握得越緊,流過的光就越少,直到她完全收緊,光也消失了。
房門忽然傳來一道敲門聲。
她放下了手,說:“進來。”
門被旋開,又合上。
卻沒有人聲。
她頓了一下,撐起身,看了過去。
“心情不好?”
裴陸行走了過來。
“沒有。”
她說。
他沒跟她争,問:“因為什麼?”
“……”
謝靈說:“真的沒有。”
裴陸行似乎還準備說什麼。
“真的沒什麼,裴小狗,你别太敏感了。”
她明顯不想和他聊這個,一筆帶過,“隻是天太熱了,沒什麼胃口。”
裴陸行沒說話。
“你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