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夜裡零點,冬季的北方小城陷入安靜美夢。
兩個人上樓時交錯的腳步聲是唯一的動靜,吳瑕盯着右手邊兩道時而交錯、時而分離的影子。
拐過兩層之間的平台後,樓下感應燈光芒所剩無幾,吳瑕稍稍加重腳步,無果,身後傳來清脆的響指聲,燈光明亮。
走到自己家門前,吳瑕單手抱住懷裡的東西,另隻手掏出鑰匙,擰開門,借光摸索牆壁一側燈源開關。
啪。
樓道燈光熄滅。
吳瑕懵住,語速緩慢,她回頭,甚至看不到半分輪廓,隻有漆黑,“我家還沒通電。”
怕打擾别人,特意壓低聲音,在寂靜裡清晰可聽。
周弈試了個響指,感應燈無反應,他打開手機手電筒,三兩步回到四樓。吳瑕打開手電筒,慢慢跟在他身後,才下半層,聽到他說:
“樓道也斷電了。”
“那你家......?”
“暫時進不去。”
怎麼會這樣。
吳瑕印象裡,已經近十年沒有經曆過長時間停電。
她家至少是傳統的鑰匙和鎖芯,周弈家的密碼隻能在通電情況下使用,且他似乎沒有帶鑰匙。
-
一樓的電表顯示,整棟樓都停電了。
樓内業主群陸續有尚未休息的業主讨論這件事,物業回應說已經聯系了供電單位,預計二十分鐘恢複供電。
怕電量太早耗光,手電筒亮度被調到最暗,放在台階,燈光映亮樓梯旁平台坐着的兩個身影。
現在還是深冬,吳瑕本想邀請周弈去自己家取暖,但這兩隻公園來的小貓絆住腳。
住在三樓的小學生今年夏天升初中,許多課本丢在這,鋪上郵箱裡無人取讀的報紙,就成了矮闆凳。
深夜甯靜,隻有小貓舒服的呼噜聲。
“介意我放歌嗎?”吳瑕問,兩人排排坐,她得扭頭才能看到他的臉。
不說話時是不好意思看過去的,說話時也隻短暫地看一眼。她怕眼神會出賣自己的心情。
周弈默然,稍偏頭,視線落在她側臉,直到她再次看向他,他擡颌。
意思是随意。
吳瑕點頭,解鎖手機,打開網易雲,十幾頁播放列表滑動兩分鐘,終于選定一首。
昨夜派對的Dear you。
reading the tales in your eyes
drawing the smile in your mind
bringing all the colours
if you can be bright
packing the stuff and throwing away
cover (the)shadow if i can
should i keep on telling you
forget and say bye
It’s alright
Coz the darkness
doesn't suddenly be ignited
it‘s alright
Loneliness is just a part of life、
Including you and i*
一首節奏輕慢的歌,像冬日圍在小火爐旁的微光。
也如現在。
印象裡昨夜派對的歌似乎都很适合現在,孤獨平靜的冬夜。
吳瑕輕撫卧在自己腳邊的小貓的腦袋,“周弈。”
身旁傳來慵懶的回應:“嗯?”
“你平時不在家裡吃飯?”
“懶得做。”
“怪不得你家冰箱裡什麼都沒有......”
“你經常在家做飯?”
“嗯。”
——我手藝還可以,偶爾去我家吃飯吧。
這是她心裡想的台詞,悄然握緊拿着手機的手,掌心被金屬棱角硌得發脹,也未能開口。
吳瑕捕捉到身旁人轉頭時輕微的窸窣聲,眼睛卻一直盯住地面,然後動作稍大,光影晃動,是他拿起放在台階上的手機。
“燃氣竈修好了?”周弈問。
“還沒有。”
其實早就修好了。她隻是偶爾叛逆,想要對他say no。
“可以去我那。”周弈說。
“門鎖密碼發你微信了。”
呼吸停滞。
吳瑕眨了眨眼睛,低頭看到通知欄彈出的新消息。
心底慢慢地、慢慢地湧現一股清喜。
“我會多做一些,一起吃吧。”
關于周弈,她根本say不了no。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