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卿到家時,蘇家整個屋子已經熄燈,她靜悄悄的換了鞋後,步過長廊,路過蘇熠禾門前,很明顯能夠看到門縫透出的光。
今天下午出門前,蘇熠禾問她不吃晚飯才走嗎,她沒回。
于是他也不再和往常一樣,會在一樓留燈,等她回來。
秦卿停在門前,猶豫了一會,糾結要不要敲門道歉...,現在時間其實也沒有太晚,他睡覺一向沒有留燈的習慣,這會肯定是醒着的...
屋内忽然傳來隐隐約約的音樂聲。
秦卿停下思緒,站近一些,豎起耳朵聽。
這首歌的旋律特别耳熟,好像...,是她前幾天收藏進歌單裡的,最近正好也在聽。
一瞬間的驚訝,讓心髒突然砰砰砰直跳,她的目光垂在門縫溜出來的映在腳尖上的光,裡面的音樂聲好像知道她在聽,體貼地忽然放大了幾格。
歌曲倏地結束,切到了下一首。
聽到下一首歌的瞬間,像有人往秦卿的耳眼灌涼水一般,那種涼意直通大腦,将神經凍結麻痹起來。
她發麻地意識到,這好像正好也是..她歌單裡的?
連順序都一樣!
蘇熠禾居然真的在聽她的歌單嗎?難不成是因為知道她在門外?
這個想法吓得她下意識踉跄後退兩步。
“小卿?”
右側傳來呼喚,秦辰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不遠處的主卧門口,身着白睡袍,拿着一隻陶瓷水杯,詫異看她,“找哥哥有什麼事麼?這麼晚了,他——”,他目光瞥過地面,看到了門縫的光,“喔..那你,可以敲門啊。”
屋内的音樂聲戛然而止,像一把剪刀剪斷秦卿剩餘的最後一根弦,她木讷擡手揮了揮,轉身逃也似的關上門,躲進房間裡。
秦辰幾乎一下子就看出來了女兒的害羞。
但也情有可原,渴望接觸,但兄妹倆畢竟還接觸得不多,難免的。
他含了口杯子裡的溫水,轉身進房。
“怎麼了?”
蘇沫蓮的聲音很低沉,房間内隻開着床頭兩盞昏黃小燈,秦辰感覺困意已經攀上眼皮。
“小卿應該是想找哥哥道歉,被我撞見了,不好意思呢。”,秦辰舒開笑,往床邊走去。
他習慣将手機放在床頭櫃的邊緣,離得太近,早上的鬧鐘會特别炸耳。
下樓那會,他打算喝杯溫水就睡覺,但彼時手機卻放在了床櫃台面中間。
秦辰一頓,将杯子放下,溫聲問蘇沫蓮,“剛剛有電話?”。
蘇沫蓮抿了抿嘴,下了決定,将電子書放在一側,将身子轉過來。
“沒有電話。”
“我隻是,對一件事情有些疑惑。”
秦辰并不驚訝,今天的工作日程已經圓滿結束,關于明天的日程安排和助理也已經對接清楚過了,這會是不可能有電話打來的。
他不過是起了個話頭。
“你說。”,他也轉過身,微笑着注視她。
“你和江雅,還有聯系?”
“她是孩子媽媽。”,秦辰依舊保持微笑。
“但事實上,秦辰,”,蘇沫蓮坐近了些,“小卿已經不是孩子了。我們商量過的,會各自處理好過往的事宜,不讓它幹擾現在的家,你還記得這件事嗎?”
“記得。我覺得我做得也一直挺好的。”
“但你保持和前妻的頻繁聯系,已經影響到了我,甚至...可以說是影響到了這個家的,穩固性。”,蘇沫蓮将最後這個詞說出來時總覺得有些不太怪異,就好像這不是在和自己的丈夫聊天,而是在公司開會。
“為什麼會影響到你,我和江雅說的話都很正常,我想——應該也沒有什麼出格的東西吧。”,秦辰拿過手機,打開聊天記錄,“你誤會什麼可以和我說,我都可以和你解釋清楚的。”
“我不喜歡這樣。”,蘇沫蓮斬釘截鐵道,“我甚至不希望有這個過程,我很累秦辰,公司的事已經夠消耗我的心神了,我隻是認為,在這個年紀,我們的關系可以更加成熟理性一些。”
“記錄我看了,确實大部分都是和小卿有關的東西。但我說過了,小卿已經不是孩子了,若是想要聯系,江雅可以直接去聯系孩子,小卿想她了,我也絕對不會阻撓任何她們的見面...我隻要求我們的關系是幹淨舒暢的,以及公平的,這些我都做到了,我希望你也做到。”
她将手攤開伸到秦辰的面前,很明顯是在示意他将手機給她。
秦辰一直知道她是一個怎樣的女人,她對事業、還是家庭,一直是那個擁有絕對掌控欲的人,但在這之前,秦辰一直認為她把控得恰到好處,應當都會是處理得完美圓滑的。
這一面他是第一次見。那隻手攤在他跟前,像無形地壓力壓在他心頭。
秦辰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他想他的脖子上應該沒有挂什麼項圈吧?
“你可以和我商量,而不是——這樣。”,他依舊努力保持冷靜,和蘇沫蓮一樣倔強地将手機鎖屏後,放在他身側的床頭櫃上。
...
蘇熠禾房内。
燈光明亮,他正專注在桌上的筆記本上,唰唰記錄一些工作上的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