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年輕、漂亮、身材好,很上鏡。”
那張年輕鮮妍的面孔,五官雀躍靈動,介乎于少女與女人之間。
此時清晨,銀質餐具光芒折射下發出點點熒光,她沐浴在陽光之下,再近一些,或許連她臉上細微的絨毛都要看清。
太陽在慢慢往上,她面前的粥看不到氤氲的熱氣,慢慢地,挺翹的鼻梁是一道陰影,漸漸地下半張臉也淹沒在陰影之中。
程景峤沉默不語。
很快,陽光在她的臉上消失不見。
那一雙眼睛卻還是亮晶晶的。
“而且專業的人也說我特别适合拍電影。”
“你是說同你吃飯的那些人?”
“除了他們,我在國外的時候又被知名的導演拉去客串過他的電影。”
鐘野姿像是臨時進入了一場面試,眼前的人就是她的面試官。
等開始後,她發現自己的準備的确不夠充分。
好像她的确沒有任何能夠打動人心的底牌。
“你要拍多久的戲?”
“多久?一部戲有多久我就拍多久啊。”鐘野姿有些困惑。
“先不論你家裡的那層關系。一個月?兩個月?然後拍拍屁股走人,整個劇組圍着你的時間轉嗎?”程景峤揉了揉眉峰。
鐘野姿沒法直接告訴他自己退學了,時間應該是她最多的東西。
而且鐘野姿這個時候也說不出來。
“嗯?”見她不說話,程景峤揚起聲調,不是質疑,隻是淡淡将鐘野姿的注意力吸引過來,“我沒那麼多精力陪小孩玩兒。也沒要将錢砸在一個一時興起的小孩兒身上。”
鐘野姿啞口無言,她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應該更在意哪句話。
小孩子。
他就比自己大八歲。
以及在他眼中,自己的所作所為應該是十分可笑。
就像是一個小孩子充滿精力地瞎折騰。
鐘野姿知道自己是玩砸了,她之前所暢想的一切都沒有發生。
程景峤會與她開玩笑并不代表什麼,不過是對一個小輩的照拂罷了。
她自知沒有任何能力。
空有一副美貌。
她也沒有挑,演戲這條路是有人主動敲開她的門。
那麼她就順理成章地走了進來。
回國前她壓根沒想到,這條看似平坦順暢的路她走得磕磕絆絆,現在即将胎死腹中。
昨晚的麻煩有很大一部分是她自己造成的。
他會幫自己善後鐘野姿不确定他是看在鐘家的面子上,又或者是他弟弟的緣故。
或許他的幫助種種考量都有,但絕不是因為她這個人。
她卻順理成章地覺得程景峤還會幫她。
鐘野姿明白是自己得寸進尺,程景峤已經給她留足了面子。
話已至此,鐘野姿沒有再胡攪蠻纏,程景峤先一步吃完早飯後便離開了餐廳。
她将剩下的小半碗粥喝完後一人上樓,待自己的衣服烘幹後重新換上。
程景峤的客套話她未當真,她要是真繼續住在這裡算什麼?
她連程景峤的朋友都算不上。
宋姨挽留了幾句,見她實在不願意留下,便安排了管家的專車送她回去。
鐘野姿沒再推辭。
要靠她一雙腿走出琥珀莊園到能打車的地方,恐怕一上午的時間就過去了。
程景峤現在所住的琥珀莊園大概二十多年前發售的,當初北城的地皮還沒那麼緊俏,占地面積很大,整個莊園裡卻隻有十八幢,聽說這個數字還是找大師算過的。
琥珀莊園的中心是一活水淡水湖,連着北城的護城河,同一處大江彙集。
周圍山林掩映,北城的高樓在此處片影都見不到。
就算鐘野姿對風水沒有任何研究,也能感覺到此地的氣運是極好的。
不過整個莊園的建築風格也是偏歐式,是受到時代的影響。
同程家在申城的老宅完全是兩種風格。
程家的老宅是一座少說有兩百多年的古建築,在戰火紛飛的年代中不曾受過重擊。
每年都會花大價錢去修繕,如今看依舊是保存完好,程景峤的爺爺還住在那邊。
鐘野姿過去二十多年隻去過程家的老宅兩次,一次是幼時,約莫五六歲時,年紀太小記憶已經模糊,後來隻覺得古裝電視劇裡的那些場景同那處一對比弱爆了。
她當時跟在鐘彌遠的身後,因為地方太大,不知為何後面突然走散,她便迷路了,在偌大的中式園林庭院,四通八達的廊亭,她繞來繞去始終不見人影。
她還記得庭院中有一口古井,四周沒有任何防護措施,還是少年的程景峤坐在井沿,手上是剛摘下青梨,雙手來回把玩。
鐘野姿當時并不清楚這個長得極好看的哥哥就是程景峤,是大人口口相傳的那個淵博睿智的程家繼承人。
隻想着他長得那麼好看,一定不會是壞人。
鐘野姿本想問他怎麼回主宅,慢吞吞地上前,中途少年對着她綻放出一抹笑容。
她一時呆住,愣在原地,懵懂地望着他,不知道他在笑什麼。
随後少年挺拔的身姿往後一仰,整個人就消失在了井口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