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野姿很快又讓收銀員給她拿了兩桶冰塊,将剩下的飲品如法炮制。
她盯着外邊看了半晌,眨了眨眼,垂下眼眸,從外套口袋中掏出了手機,先是回複了侯玮藝問她是否到家的信息。
酒精會将人的思維無限放慢。突然有一個比較沖動的想法從腦子裡出現後,很難再去考慮它所帶來的後果。
她想問問自己能演謝望山的戲是不是也有程景峤的一份功勞。
“喂。”
她同程景峤之間唯一的聯系方式還是她當初偷來的電話。
“喂?鐘野姿?”
程景峤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出時讓人覺得恍惚,經過電流,似乎有些“沙沙”的。
“程景峤,你不是有點讨厭我啊?”鐘野姿覺得自己滿不在乎很多事情的,這種時候還是會有一股莫名的挫敗感。
她無從發洩,卻又想要個答案。
“我怎麼讨厭你了?”
“我這個人很麻煩啊。”
“嗯。”
鐘野姿聽到他承認還是很難過。
“還有嗎?”
“什麼?”鐘野姿疑惑。
“我讨厭你的地方。”
“比如什麼都做不成,還是需要你的幫助。”
“都不讨厭的。”
鐘野姿弄出的那些事在程紀峣面前是完全不夠看的,可鐘野姿同他的确沒有任何關系,一個是他親弟弟另一個是誰?
難不成是弟媳?程景峤無聲地冷笑,八字都沒一撇的事情。
程景峤絕對不是一個有善良的人,他沒好心到看誰過得不如意就去扶一把的人。
隻是他敏感地察覺出鐘野姿的狀态不對,不可能坐視不理。
他對鐘野姿談不上是讨厭。
“你現在在哪?”
“在家呀。”
可就在此時,一句“歡迎光臨”闖入鐘野姿的耳朵中,她不知道程景峤有沒有聽見。
“在家?”
鐘野姿立馬改口,“家門口的便利店裡。”
“早點回去休息。”
“噢,好,我挂了。”鐘野姿在挂電話前飛快地又說了一聲“抱歉”。
程景峤在接到這通電話時剛從公司下來。上次鐘野姿給他打完電話後他并沒有儲存,今夜看到這個号碼時覺得有幾分熟悉,接通後不出意外鐘野姿。
司機原是要開往琥珀莊園,但在程景峤接一個電話讓他調轉方向,一處程景峤沒有房産的地方。
但司機要做的就是緘口,不過問老闆的任何決定。所以程景峤在到達目的地時沒有下車,而是讓他将車停在路邊,本人也不下車,放下手中的工作,降下一班
司機在後視鏡偷偷瞄了一眼程景峤,順着他的目光往車窗外看去。
車停靠在綠化帶一旁,隔着一條人行道就是一家還亮着燈的便利店。
便利店安裝的是透明的大型玻璃窗,窗前是一張長桌,一位年輕的女人坐在窗前,手指在玻璃上來回地滑動着,偶爾一張臉湊近到玻璃上,又吹了一口熱氣。
司機認識,他載過這個女人好幾回。
程景峤看着她在玻璃窗上塗塗抹抹,樂此不疲。
來的路途中,程景峤問許恒鐘野姿這一段時間在做什麼,被告知在試一個大導的戲,程景峤疑惑她有沒有通過。
許恒說目前不知道結果,不過南封現在正在争取中。
所以因為落選再傷心?
她将面前的水一飲而盡,随後起身,搖搖晃晃地從便利店走了出來。
程景峤依舊沒有下車,鐘野姿穿着淺黃色的羽絨服,她從室内走出,突然一下感到寒意,将連體的帽子戴了上去。
她一步一個踉跄,看背影像一隻企鵝。
程景峤打開車門,從車上下來,往人行道上走去。
此時鐘野姿從口袋裡摸出了打火機,給自己點燃了一根自己剛從便利店裡買的煙。
隻是背影,但程景峤知道她在做什麼。
鐘野姿隻是剛将煙送到嘴邊,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喂。”
“你現在在幹嘛?”聲流傳入她的大腦皮質,鐘野姿一個激靈,程景峤怎麼給她回了電話。
鐘野姿大腦微微宕機了幾秒鐘,才答:“散步。”
恐怕沒多少人會在淩晨的北城散步,光是氣溫就零下十幾攝氏度。
“這麼晚還在散步,不睡覺嗎?”
“不是。”鐘野姿也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為什麼心情不好?”透過電話程景峤像依舊有看穿人心的力量。
“沒有啊。”鐘野姿還是會下意識反駁,她不知道現在這是夢還是幻想,索性直言:“我要演謝望山的戲了,已經定了。”
“恭喜。”程景峤微愣,許恒那邊都不曾知道的結果。
“謝謝你。”
“謝我什麼?”
“不是你嗎?”
“是我什麼?我在二十秒前才知道你要演謝望山的戲,隻道了一聲恭喜。”
鐘野姿愣住。
那邊的程景峤低笑一聲。
“鐘野姿,不是你自己說你很厲害的嗎?”
她一瞬語塞,都快忘記這件事,之前為了讓程景峤簽自己是沒少自吹自擂。
鐘野姿從不覺得自己很厲害,她活了二十多年就從未做過一件很厲害的事情。
傲慢歸傲慢,自戀歸自戀。
但鐘野姿對自身的實力還是有一個很清晰的認知。
鐘野姿是在十歲的時候知道,姚如曼在沒有嫁給鐘正初是一位隻演了一部戲的演員,而她的親生父親是一位已經離世的導演。
“我沒有動用關系能讓你演謝望山的戲。”
鐘野姿讷讷地應下,“好的。”
她手指夾着的那根煙在風中彌散,路都走不直,倒是不忘記将煙頭扔到垃圾桶。
在這之後兩人沒再說過一句話。
深夜,保安亭裡的大叔已經入睡,沒有注意到沒有小區卡的程景峤也走了進去。
程景峤的耳畔邊聽到“呼呼”窸窣聲,不知道是風聲又或是她的呼吸聲。
他陪着她走到樓下,沒多久後聽到一陣“滴滴”聲,随後是門鎖打開的一聲“咔嚓”,大門很快合上。
程景峤知道她是安全到家,對着手機輕聲道了一句:“晚安。”
程景峤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隻覺得鐘野姿太沒防備心,容易被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