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仕輝擺擺手:“我就是說人得有這個心态,不管是工作、家裡,日常生活也是革命嘛。一天比一天好,一天比一天強,就是奮鬥,就是革命。”
夏志琪……
她萬沒想到今天會被叫來上思想政治課,隻好說:“您說得對,回去我要寫下來裱在牆上。”
陸仕輝明顯對這句話很受用,他瞥了她一眼,輕聲道:“放心裡就行了。”
當老闆的人真是,時刻都需要身邊的人提供情緒,一切都得圍繞着他。
終于,兩人來到一個位置稍高的土坡上,陸仕輝指着遠方的土地道:“别看它現在是塊農田,盡管很多人都覺得這裡偏,可我很看好這裡的後續發展,因為它背靠的是海城,等到十年、八年後,海城經濟更上一層樓,大量外來人口的湧進,海内外投資不斷注入,都會為這塊土地注入巨大的活力。”
說這句話時,他兩眼閃閃發亮,仿佛看到多年後這裡一派繁榮景象。
應該還有話說。
果然,陸仕輝又道:“鴻輝昨天終于通過審批,接下來會對這裡進行統一的征地、拆遷、安置、補償,并進行适當的市政配套設施建設,七通一平後這裡就成為熟地。”
夏志琪試探着問:“然後再進行第二次開發?蓋住宅,商業,學校,應有盡有?”
陸仕輝驚訝道:“嚯,丫頭,你不簡單啊,知道我今後的計劃!”
夏志琪有些不好意思,搪塞着說:“我們師大是有房地産專業的,我有時候會去旁聽些地産相關的課程。”
陸仕輝道:“真羨慕你們,我和你這麼大時,隻能在村裡種田挖泥巴。”
夏志琪問:“那鴻輝為什麼不拿市中心的舊城改造項目呢,那樣的地塊不是更成熟嗎?”
陸仕輝搖頭道:“被香港人拿走了,俺是土老冒,隻能拿農田。”
他用揶揄的口吻調侃自己,既有小小的委屈,又帶着狡黠的得意。
夏志琪倒是挺欣賞他這份直率,忍不住哈哈大笑:“農田好啊,平均下來地價肯定比市區地塊便宜,方案上也不會有那麼多掣肘,鴻輝自由馳騁的餘地更大。”
這句話說到了陸仕輝的心窩上,他大聲道:“我也這麼想!市區的項目是戴着鐐铐跳舞,而這塊地隻要滿足政府的基本規劃,其餘都是我說了算!”
說到盡性處,他手舞足蹈:“你知道嗎,連鴻輝的很多元老都不看好這塊地,我是力排衆議才拿下這個項目。走,我帶你去公司看一樣東西!”
夏志琪被他的熱烈情緒所感染,不由自主跟他回到了車上。
陸仕輝一路上滔滔不絕,好像終于找到了願意傾聽自己的人。
車子開了約莫半小時,來到一棟沿街的辦公樓,說不上氣派,甚至有些寒酸。
裡面裝修也很樸素,豬肝紅的地闆,黑色辦公桌,鐵皮文件櫃。
牆上既沒有勵志字帖,桌上也沒有茶具,就放着一台電腦和一個保溫杯。
和夏志琪設想中的财大氣粗截然不同。
而且她發現陸仕輝也沒什麼秘書助理之類,進辦公室以後,全程都是他本人燒水、泡茶、開空調。
茶水端來以後,陸仕輝拿來了一張規劃圖紙,笑道:“你看!”
夏志琪俯身去看,就見圖紙上除了酒店、主題公園、商業街、公寓、别墅外,還有一座雙層跨江大橋,從鳥瞰圖上觀看甚為巍巍壯觀。
陸仕輝得意道:“鴻輝要做的是城市運營商,要能在城市進化和區域規劃上畫出傑作,能夠影響一座城市的經濟發展和人們的生活,這遠不是蓋房子能夠簡單解釋清楚的,也是我為什麼對這個項目傾注了那麼多心血的緣故。”
夏志琪衷心地認可他的宏圖大志,更相信他有這個能力。
英雄恰逢盛世,是時代之幸,更是個人之幸。
可她還是忍不住問:“陸總,為什麼對我說這些?”
她以為陸仕輝至少會掩飾下,哪知他毫不猶豫道:“因為我覺得你比其他人都更能聽懂我的話。希望以後能經常見到你,有任何能幫到你的地方,也請盡管跟我說,陸某人會不遺餘力。”
很俗套的回答,又确實令人受用。
她有些尴尬。
還好有人敲門,來者推門而入:“關行長的電話,要接進來嗎?”
陸仕輝點點頭,并示意她不必避諱。
這通電話打了約莫一刻鐘,應該是談銀行貸款事宜。
然後又是一個什麼局長的電話,談的是土地規劃方面的審批。
夏志琪旁聽了許久,她現在最大的感慨是覺得可惜。
因為她發現自己沒有任何事業基本盤可以接住眼前這個男人提供的幫助。
她沒有商業身份。
商業身份,不是指她在某個光鮮亮麗的平台打工,也不是說她和某某有私交。
而是指一個人的身份中,有沒有和别人達成交易的錨點。
假若現在她有自己的團隊或者創業方向,她和任何人的社交就會變得有方向。
比如接觸陸仕輝這樣的大佬時,她必然會去想,我們是不是能合作?你是不是能當我的贊助商?
必須如此,她才會不斷沉澱人脈、積累資源。
而眼下,她向上社交也是無效社交,就算人家想幫忙都沒有切入口。
除非是以另一種不上台面的身份,和他有鍊接。
女人的敏感告訴她,陸仕輝未嘗沒有這層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