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時刻,學生幹部站出來積極發言:“既然有些人不想參與表态,咱們暫時不再擴大氛圍,就先由我向輔導員反映此事,大家一起等候反饋吧。”
這件事過了半個月,體育課依然沒有絲毫變化。
某天中午,章麗盈從體育課上一回來就氣鼓鼓地說:“今天那個色狼又盯着我看了!”
這回好多人都有同樣的感受,包括夏志琪本人。
姓賀的眼光象個毛刷子一樣,專門盯着女生的敏感部位看。
宿舍裡有女生小聲道:“要不咱們就用那種緊身衣把胸綁緊一點,運動服再穿厚點,這樣和假小子也差不多,能遮擋一下。”
陳伊勃然大怒,說:“這是什麼話?他不檢點,反而是我們的錯了?”
沒想到在女性地位普遍較高的海城,在大學生裡還有這樣的言論。認為女孩受到侵擾和她的着裝有關聯。
宿舍裡也有人覺得反正自己又沒被摸,被摸的都還沒站出來,何必趟這渾水。
可夏志琪覺得,對這種事隐忍就是縱容。
如果這時候不站出來說“不”,那就是在告訴那個體育老師:沒關系,你盡管看,你不僅可以看,還可以摸,還可以......
而且,吳鳳越不是說她已經彙報至輔導員了嗎。
系裡現在肯定知道了,如果她們還不吭聲,不就是在告訴系裡:沒關系,什麼事我們都可以理解,領導說沒問題就是沒問題,我們會好好忍。
提到吳鳳越,章麗盈臉上不由露出鄙夷表情:“我太了解她了,她之所以那麼着急地和輔導員通氣,是因為她要在老師面前撇清自己,要和老師特别強調這事是‘聽說’,她本人并沒有受到困擾。”
大家恍然大悟,原來吳鳳越僅起到順風耳、千裡眼的作用。
夏志琪建議不如直接找輔導員溝通。
“誰去找?”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人吱聲。
大部分人遇到事情都是這樣的,所有人都隻是抱怨,而不去解決。
因為第一個站出來去解決的人很容易被當成出頭鳥,挨子彈。
夏志琪血氣上湧,毫不猶豫地說:“我去!”
輔導員看到她來有點吃驚。
因為夏志琪一直遊離于學生生活的主流,除了愛翹課,各方面都悄無聲息。
輔導員更沒想到學生會為體育課的事兒直接找到辦公室。
她年齡也不大,研究生畢業沒多久,沒遇到這麼勁勁兒的學生,一時間臉都紅了,臉上露出肉眼可見的緊張和局促。
夏志琪的訴求很簡單:學生沒有真憑實據也無權幹涉學校的人事權,但請換一位體育老師。
但輔導員之前一貫的做事風格,夏志琪推測她能起到傳聲筒的作用就已經算不錯了。
傳聲筒也行,反正她目前還不能越過輔導員朝上溝通。
她雖然桀骜,也明白在任何集體中,跨級溝通都是大忌。
她隻要把大家的意思準确轉達給輔導員就好。
不過臨走前,她還是向輔導員含蓄表示,這件事學生們可以等,但有時限。
半個月是極限。
在等待的時間裡,陸陸續續有女生說不想上體育課,還去醫院開了證明。
有幾個深受其苦的女生說她們寝室制定了幾套“取證”方案,甚至連“苦肉計”都想到了。
比如故意穿得凸顯身材,同時找人帶着數碼相機躲在排球場附近的草叢裡,如果有情況發生,她們就用手勢做暗号,用相機把體育老師作惡的現場錄下來。
這些主意真是讓人聽了又心疼,又生氣。
夏志琪有種直覺,系裡不會主動給她任何反饋。
果然,眼看半個月時間都要過了,輔導員那邊仍然沒有一點動靜。
夏志琪實在忍不住,又去了一趟辦公室。
輔導員這次的态度和上次大不一樣,有着明顯的敵意。
她直接說夏志琪催得太急了,說已經把她的意思轉達到系裡,系裡會再派人朝體院或者校領導轉達。
但無論如何,更換體育老師都不是她能決定的。
夏志琪唯有禮貌且堅定地再次強調自己的訴求:如果地理系覺得為難,我可以去和校領導溝通。
其實她根本沒有任何校領導的聯系方式,她連校領導班子在哪裡辦公,應該找哪一個都不清楚。
輔導員的面頰抽搐了一下,她不由揮手摸下臉,好像要下定決心驅趕走一隻惱人的蚊蠅。
這件事地理系選擇排球課的女生都是潛在受害者,可輔導員給她的感覺分明卻是:你們好煩,你們在無理取鬧。
夏志琪深切地感受到,在很多事情上并不是大家的生殖系統一樣,就自動被劃分為一個陣營。
接下來系裡仍然毫無動靜。
男生們也從沒人主動關心過問這件事,除了有女朋友牽涉其中的,大多袖手旁觀看笑話。
還有人陰陽怪氣說:“如果體育課不及格,可以乘機要求老師改分數。”
一開始夏志琪還沒聽懂這句話的真實含義,直到有人不懷好意地問:“聽說賀老師說過你要是再曠課,就不給你及格?”
她懂了。
不過,這種挑釁隻會點燃她的怒火,根本不會讓她洩氣。
現在,夏志琪反而處于一種非常亢奮的狀态,覺得自己所承受的羞辱和攻擊,僅令她更堅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