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助理語笑嫣然,說話态度十分謙和,但講話内容還是官腔十足:“夏同學,你的訴求地理系其實已經向學校彙報了。我想特地說明一下,各系配備的體育老師都是是學校精挑細選出來的,而且學校也針對你反映的問題向他同事和上司做過調查,我們也派人在排球課現場觀察過,都沒發現什麼不妥之處。可能你們多慮了。”
徐助理的話延綿不絕,稱得上針插不進,水潑不進。
但不等她再開啟第二段長篇大論,夏志琪還是抓緊機會打斷她,客氣地說:
“感謝徐助理主動過來詢問,我對學校遴選老師的标準不發表意見。
但舉報信裡的細節絕非大家杜撰出來的。
首先,學校說曾經派人觀察,但體育課是在操場上進行的,外面人來人往,賀老師想做壞事也不能有太過密集的越界行為。
你們抽查幾次什麼都沒看到,很正常。
其次,他的騷擾除了動手,很多都靠眼神完成,盯着女性敏感部位看,除非親曆,遠距離根本不可能看出來。
我們都是女性,一個異性是正常地看、還是不正常地凝視,當事人太容易分辨了。
大二女生已經是成年女性了,對性騷擾很敏感,又不是一兩個女生有這種感覺,而是很多人都有類似看法!
最後,學校去調查他同一個體育組的其他老師或者上司,能問出什麼來?
這種事不是更應該去問他教過的學生嗎?
退步說,即便學校認為沒事,但整件事已對我們的心理健康造成不良影響。
我舉報不僅是為了學生自己,也是為了學校的聲譽。
否則等真造成實質傷害的話,學校可能就承擔不起後果了,校領導的仕途也會受到影響。”
夏志琪也沒想到自己能說那麼多,看得出好幾次校長助理都想打斷她進行反駁,都被她滔滔如流水的氣勢給擋住了。
徐助理聽出了她的堅持,很快就調整對策,稍微調整了最開始的官腔,微笑道:“學校會認真考慮換老師的事,大學生的心理健康和學業一樣重要。”
很好,夏志琪隻要這句話就夠了。
她道:“希望學校能盡快做出調整,我們作為學生已經非常為學校考慮了,也足夠理性克制了,希望學校也理解我們。”
徐助理很圓滑,她應該是有備而來,口袋裡早就裝好了各種對策,完全看人下菜。
發現夏志琪不好對付,這才改了口徑。
她甚至給了她一張名片,說:“你有事也可以直接和我聯系,留意并疏導其她女同學的思想動态。”
夏志琪敷衍說:“我會留意,畢竟我的目的從來不是給學校找麻煩。”
與此同時,她瞄了眼名片——徐助理電子郵箱的後綴和校長郵箱不一樣,它有edu後綴,應該是海城師大的官方電郵。
而關鵬拿來的,應該是校長的私人電郵。
夏志琪這才察覺出來這是個相當大的破綻。
因為校長肯定會好奇她是怎麼拿到的!
徐助理都要走了,突然好像想起什麼,轉身問道:“對了,你怎麼會有校長那個電郵呢?”
看吧,他們也發現了,她還殺了個回馬槍,目的就是出其不意。
夏志琪靈機一動,決定虛晃一槍,她用諱莫如深的語氣笑道:“我何止有校長郵箱,教委領導的郵箱我也有。”
為增加可信度,她把姑父電子郵箱的後綴名報了一遍,心想這下夠你們忙活半天了。
沒想到教委工作郵箱的後綴名報出來後,徐助理臉色大變,之前的坦然自如明顯受到了沖擊。
她甚至足足呆滞了至少5秒,然後才半信半疑地離開,在走廊上還不斷地回頭朝夏志琪打量,估計正在猜測盤算她背後有哪位教委大人物撐腰。
夏志琪不由從鼻孔裡發出一聲冷笑。
官本位的環境裡,有時候狐假虎威比真憑實據還要管用。
那天下午的體育課,地理系女生集體罷上排球課。
以前她們還會去醫院開證明、請病假,這次沒人提交。
輔導員也隻好允許她們不上體育課。
第二天好消息就傳來了,姓賀的終于被換下,一位女老師将代替他上崗。
女生們的“鬥争”勝利了!
這件明擺不過的事兒,竟要經曆這樣的曲折才能達到目的。
盡管得到了想要的結果,卻又令人五味雜陳。
夏志琪告訴傅瑩:“你讓關鵬小心點,學校領導都問我怎麼拿到校長郵箱的。”
傅瑩道:“放心,他都是跑到外面的網吧操作的。”
哪知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