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窈走進店鋪,兩個服務員忙着嗑瓜子聊天,都不看她一眼。
肖窈站在門口,學着這年代人們說話的語氣問:“同志,請問這裡怎麼點餐?”
兩個人一同停下磕瓜子,轉頭打量她,見她雖然長得很漂亮,穿得卻是土裡土氣的,一副很拘謹的模樣,一看就是從鄉下來的。
其中一個尖長臉的姑娘,沒好氣地沖她翻個白眼,“走裡面去看菜單,想吃什麼再來我們這兒付錢票。”
另一個臉圓的姑娘,則好心好意的提醒:“同志,國營飯店吃飯要糧票,你要是沒糧票,就别進去了。”
“謝謝啊。”肖窈沖那圓臉姑娘微微一笑:“我有糧票。”說着往裡走。
她在醫院的這幾天,肖翠蘭每天都會給她送飯,不過肖翠蘭要上班,沒有時間頓頓送飯,就往她手裡塞了一些錢票,讓她自己去醫院食堂吃飯。
她是嫌疑犯,按照規定,她是不能随意離開那間病房的,負責看管她的公安就每天從她手裡拿一些錢票,幫她打飯。
肖窈目前手裡剩下不到一斤糧票,有兩塊五毛錢,想吃碗面足夠了。
肖窈進去以後,四面還顧一圈,發現最裡面的石灰牆上,貼了一張有些油膩褪色用紅底黑字寫的小菜單,上面主要寫着是各種炒菜燒菜湯類的菜品,早餐隻有包子饅頭稀飯面條,連豆漿油條都沒有,面條也隻有四種,早餐簡單的讓人覺得國營飯店是不是不想做早上的生意。
肖窈湊在寫得龍飛鳳舞的菜單前看什麼味道的面條,上面寫着素面條一毛錢一碗,番茄雞蛋面一毛六分錢一碗,肉絲面兩毛錢一碗,臊子面兩毛二一碗,每種面都要搭□□票起。
肖窈望着菜單上的價格,想着這幾天從肖翠蘭嘴裡拐着彎兒打聽到的物價,這年代,大米平均價格為一毛六分錢一斤,白面價格為一毛六分錢一斤,各種粗糧,如紅薯之類的,為九分錢一斤,當然這些糧食,根據打磨的精細程度,又分成三六九等,價格有所浮動不同。
不過在糧食價錢如此便宜的年代,國營飯店賣的米面也隻比市價貴個幾分幾毛錢,不得不說,國營飯店就是良心價啊!
肖窈想到她空間裡堆積如山的米面糧油,還有其他的各種食物物資,心裡盤算着,有機會一定要去傳說中的黑市,把空間裡的各種物資換成這年代的糧票錢票什麼的,不然光有物資,沒有這年代人人必須必備的票據,她想去哪都不方便。
她從兜裡掏出幾張皺巴巴的錢票糧票,一同遞到門口櫃台前的圓臉姑娘手裡,客客氣氣地說:“同志,我要一碗肉絲面。”
圓臉服務員接過她手中的錢票、糧票,麻利的給她找零,然後朝後廚中氣十足地吼了一聲大碗肉絲面,轉頭對肖窈說:“一會兒面煮好會放在後廚玻璃窗口,你得自己去端。”
肖窈又對她說了聲謝謝,找了一個靠角落的地方坐下,等着自己的面煮好。
她一走,尖臉服務員就問圓臉服務員:“你幹嘛對她那麼客氣,跟她說那麼多廢話。”
這年頭在國營飯店上班的服務員,可不是來服務客人的,她們大多是有關系脈絡進的飯店工作,吃得是國家的‘鐵飯碗’,别說給顧客端茶遞水端盤子,就是讓她們對顧客客氣一點,她們都覺得那是在踐踏她們作為勞動人民的自尊心。
她們平時對顧客趾高氣昂,看不順眼陰陽怪氣罵人是常有的事兒,顧客基本習以為常,大多不會跟她們斤斤計較。小部分脾氣不好的,跟她們吵架打架也不是沒有,最終的結果,不是飯店領導勸和,就是公安來調解,大家互相道個歉就完事。
臉尖的服務員是本地的城裡人,最看不起那些從鄉下來的泥腿子,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模樣,吃個飯東問西問,對他們向來沒什麼好臉色。
圓臉服務員也是本地人,平時沒少跟她沆瀣一氣,對着鄉下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今天忽然變了性子,讓尖臉服務員感覺奇怪。
圓臉服務員坐回凳子上,懶懶磕着瓜子道:“不是我想客氣,你沒看見那個女的,長得跟天仙似的,雖然她穿着土氣,看起來像個鄉下人,可她身上的氣質,一看就不是農村姑娘。我懷疑這姑娘有什麼不為人知的身份背景,想不客氣都不行,萬一人家記恨上了咱,轉頭把咱的工作給攪合沒了,咱都沒地方哭去。再說了,那姑娘我看着眼熟,總覺得我在哪裡見過......”
肖窈的面很快煮好,當她聽見後廚玻璃窗戶,傳來廚師特意摁得叮聲鈴铛響,伴随着服務員大喊:“肉絲面好了,誰的肉絲面,自己去端!”她便一陣小跑去到玻璃窗口,把面端到自己坐的桌子上。
面條很大一碗,份量十足,面上的肉絲隻有零星十來根筷子尖大小,肉炒得也挺老,吃起來有些塞牙。
好在面條是師傅現拉的,吃起來勁道爽口,雖然相比後世精細面粉做得面條口感有些粗粝,但在這個年代,已經很不錯了。
肖窈坐在不起眼的角落裡,慢條斯理地吃着面條,一面關注着國營飯店來來去去的顧客,凝神傾聽着他們說話。
很多顧客都是到飯店門口買兩個比臉還大的包子饅頭匆匆忙忙走了,少部分人跟肖窈一樣,點上一碗面,一碗粥,三五個人坐在一起議論紛紛。
這些人大多都是上了年紀,不需要趕着上班的老年人,他們除了聊自家和鄰家的事,聊得最多的,就是國家大事和本地發生的命案,一個個聊得熱火朝天,情緒激動,有一桌的三個老年人,激動之處差點動起手來。
他們争議最多的不是肖大芳是不是殺人兇手的事情,而是肖大芳到底是真失憶還是假失憶,仿佛在他們眼中,肖大芳殺人是不争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