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醫師緩慢點頭,不敢看小莓,“那日我一見到那包藥就知道它出自我徒弟的手中,決定偷偷跟蹤你們弄清事情的真相,還不等了解此事就看到小莓從客棧中走出。”
“那一瞬間我有點恍惚,我好像看到了死去多年的女兒。看着她走向西街,我實在放心不下,卻意外救下她。”
林杏:“我不信神鬼之說,可你明知自己的徒弟沒辦法善終,為何主動收小莓為徒?實在冒犯,但還請李醫師如實告知。”
小莓急得直接拽住林杏的衣袖,道:“小杏,是我主動拜李醫師為師,不關他的事。”
李醫師好像沒聽出林杏的冒犯,用着和剛才一樣的語氣道:“這可就冤枉我了,我沒有任何不軌之心,收小莓為徒确實有點私心,我想讓她留在曲陽。”
一旁沈淩插話道:“留在曲陽?您不想讓小莓離開?”
“是。”故意停頓,見林杏眼神變得淩厲他才繼續,“我已是耄耋之年,卻無人繼承衣缽,小莓心靈手巧,想讓她留下有錯嗎?”
小莓很震驚,不過比起其他幾人,她的反應已算平淡,畢竟林杏不欲多說、已站起身拉上小莓的手腕,直接帶她離開。
俞杭一拍桌子離開,隻剩沈淩繼續道:“李醫師可有問過小莓的意願,她是否願意留下呢?強人所難可不是醫者作風。”
這李醫師卻不再說話,沈淩不想多待索性出門去找自己好友。三人走的不算快,沈淩小跑兩步追上大家。幾人默契沉默,到屋中才開始交談。
“小杏你不要怪師父,這些天他真的對我很好。”
林杏忽地将手抽出,扭過頭不看小莓,道:“你還在為他說話,方才他的話你又不是沒聽見,對你好又怎樣?”
小莓被說得面紅耳赤,一時不知如何反駁。沈淩見狀輕拍林杏的肩膀,示意她讓自己說兩句。
“小莓,你也别怪林杏,她隻是舍不得你離開,你好好想一想,你願意留在曲陽嗎?”
小莓咬着嘴唇,直到嘴唇快出血才松開,堅定道:“京城和曲陽對我來說沒有區别,我本是擔心小杏才執意跟來,不過這一路我發現小杏并不需要我的保護,反倒是我需要她的保護。”
到此,她定定地望着林杏,不過林杏仍是不願将頭轉回來看小莓。
“跟在師父身邊我能學到醫術,到時再去京城我也可以幫到你們;但如果我一直待在小杏身邊,我将永遠拖累你們。”
林杏嘟囔道:“誰說你拖累我們了?”
小莓:“我知你們都拿我當朋友,自是不嫌棄我,可我不喜歡現在的自己。”
她拉住小杏的手,許下自己的諾言,“小杏,給我兩年,兩年後不管是否習得醫術,我都會去找你。”
林杏仍是别扭,隻肯回握小莓的手,不肯看她的眼睛。
沈淩忍不住開口道:“既然你心意已決,我們也不好多說。小莓要不先去休息,我們和林杏單獨談談。”
小莓點頭,離開。她走後林杏轉過頭,正有眼淚滑落。其實沈淩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隻是覺得将小莓支開林杏可以更自在。
半晌,林杏開口道:“小莓一定沒回去休息,她應該去了樓下醫館幫忙。”
沈淩連忙跑到窗邊,果然看到小莓的身影,回頭對着林杏道:“你可真是料事如神。”
“先别說這個,你去縣衙發生了什麼?”
沈淩:“這件事可大可小,離縣衙還有點距離時有人不小心将我撞倒,當時沒太在意,但當我到縣衙外是才發現信不見了。”
“這叫小事?”
“先别急,聽我說完。後來我返回去找,信就掉在我摔倒的地方。”
沈淩語氣冷淡,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着窗沿,帶着漫不經心的笑容。林杏不接話,轉而看向俞杭,希望能聽到他的想法。
“信…可能…被人偷走?”
“回答正确。”林杏對着俞杭挑眉,“你可有看到撞你的人樣貌如何?”
“很稀奇,穿了個黑色鬥篷,不過沒看清五官,或者說根本就沒看到。”
林杏嘴角向下點頭,“不用太在意此事,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咱們到時在驿站外多安排點人手。”
“我先去安排此事。”
俞杭離開後,沈淩對着林杏做出同樣的挑眉,道:“你知道是誰撞了我?”
“猜測,你記不記得你我二人在李冬意書房外偷聽時見到的那個黑衣人?”
“你覺得是他?”
“這麼一說那人聲音是有些熟悉,你們可有問出他的具體情況?”
林杏搖頭,道:“明日還要靠李冬意指認趙縣丞,俞杭來了一出戲,不敢直接問。隻知道那人姓孫,可能是丞相身邊人。”
“那就事情結束後再詳細詢問。”沈淩看向外邊的街道,此時正好有麻雀飛起。看着蕭瑟的景色,他不知道丞相究竟是怎樣的人。
“嗖!”一支羽箭破空而入,隻沖沈淩面門而來。
“小心!”
羽箭并未像兩人設想般穿透沈淩,而是釘在窗邊,若再偏分毫,沈淩必葬身于此。
沒見過這種陣仗的沈淩腿腳發軟,努力撐着不讓自己倒下去。在餘光中他注意到随箭而來的還有張紙條,正在空中飄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