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杭有點不好意思,但還是堅定的點點頭,他想如果林杏是個含蓄之人,那麼就由他來做這個直率的人,直率地表達自己的内心,直率地表達自己的生氣,直率地表達自己的失望,直率地表達自己林杏的喜歡。
可他還是覺得現在不是時候,他想在一個更為正式的場所表達自己内心的情感,而不是在這無人之地偷偷摸摸地說出自己的喜歡。
俞杭的誠實真是把林杏整不會了,她想如果是自己的話,自己應該會嘴硬地說我沒有生氣。
思來想去,林杏決定轉移話題,這可是她最擅長的部分,“我今天去看孫半佛了。”
“他現在怎麼樣?”
“不太好,在咱們那裡看來,他現在就是植物人的狀态,能再醒來就是奇迹。”
“他和丞相之間的淵源,隻有到了京城才能夠更進一步的探查明白,現在隻能暫時把他留在曲陽。”
“唉,是啊,他看着年紀不大,卻有如此的決心,也真是讓人佩服。”林靜沉默了一會兒,“如果他還能醒來,我希望他能夠選擇正确的一邊。”
“你就這麼覺得他是個好人,你可沒有跟醒來的他說過話吧。”
“直覺,你懂嗎?”
俞杭小聲嘟囔道:“我還真不懂。”
林杏挑眉,看向他,看了一會兒後直接捶了他一下。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隻是默默的繞着街道,最終繞回到客棧的門口,明日就要啟程前往京城,他們需要養足精神去吃明早的散夥飯。
兩人停在門口,沒有一個人跨出那一步。
林杏輕聲問道:“你現在還生氣嗎?”
“早就不生氣了,其實我當時走出客棧的時候就有些後悔,為什麼要出來?”
“可是當時大家都在屋内,讓我就這麼回去,有點不好意思,索性就去了縣衙找縣令聊聊天,告訴他明天就要離開的消息,叮囑他保重身體。”
林杏輕笑幾聲,道:“縣令保重身體?他看着可沒有比你大幾歲呀,你這說的顯得他是個老頭子一樣。”
“說他是老頭子,難道不對嗎?你看看他那作息,像一個年輕人嗎?天天躲在屋裡看文書,也不出門溜溜。”
“如果出門溜溜的話,那不是更像老頭嗎?”
“哦~,你說的對,不過等我老了,我就要出門溜溜,絕對不會呆在一個屋子裡那麼久。”
俞杭眼睛一轉,繼續說道:“到時我還要拉着你一起出門。”
林杏無奈道:“你可饒了我吧,老了就應該休息。”
她也不讓俞杭再說,跨過門檻,走進客棧内,留下最後一句話,“年輕也要休息,所以我現在要回去睡覺了,不然錯過了明天的最後一頓飯,小莓會很傷心的。”
兩人上樓梯的腳步聲在客棧内回蕩,毫無章法,聽起來卻很輕松,畢竟他們的心結經此一夜都已解開。
躺上床沒多久,林杏就睡着了,等她再次睜開眼睛,看到的還是暗無天日的天花闆,她估計現在還很早,遠遠沒到起床的時間,想要繼續去睡,可卻沒了睡意,最終決定起身來到桌前。
她知道吃完這頓飯就會立刻上馬車前往京城,留給她和小莓叙舊的時間太少了,可是有些話真的讓她說,她也說不出口,思來想去決定仿造以前的做法,留下的一封信。
一封離别信。
擡筆卻不知道該寫下什麼,任由墨汁,從筆尖滑落在紙上,綻開花朵,她換了一張又一張的紙,可也隻是重複剛才的情景,最後無奈的放下了筆站到了窗前。
再過幾天就是初冬,窗外的風已經帶上了冬日的淩厲,打在林杏的臉上,讓她又清醒了幾分。
這陣風竟然沒來由地讓她想到了在錢莊的那些日子。
冬日寒冷,可就算如此,她們這些丫鬟也必須要完成自己的活計,有時無法避免地碰到冷水,林杏的脾氣軟,總是被有的人欺負,分到這些不太好的活。
她也不抱怨,隻是苦哈哈的做着苦力,不過小莓和小桃卻總是看不下去,總是替她出頭,替她收拾那些欺負她的人。
三人就這樣也算平靜的度過了許多年,直到她的到來,打破了這一切的平靜,帶走了小桃,也帶走了錢莊的那些日子。
林杏想到此處,好像知道自己要寫些什麼了,她不想再以小杏的口吻對小莓說些煽情的話,她希望以林杏的口吻,真誠地感謝小莓的幫助,以及她的寬容
試問如果林杏的朋友突然消失,她絕對做不到像小莓一樣真誠地對待讓她朋友消失的元兇,即使這件事與那個人毫無關系,可小莓就是做到了,她不僅原諒了元兇,還做到了愛屋及烏。
有了想法林杏就立刻回到桌前,提筆書寫自己心中的感激,文思泉湧,她放下筆之後才發現信足足寫了四張,她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話,可就是想寫。
信中大多數都是碎碎念,隻有最後才是林杏的剖白。
或許是因為在她的私心中,這封信不僅僅是寫給小莓的、還有她們共同的好友小桃。
等筆放下的那一刻,門正好被敲響,小莓的聲音傳來。
“小杏,該起床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