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姑娘可真會玩笑,你年紀輕輕,難不成我會被你駭到?”丞相抿了一口面前的茶水。
林杏跳過這個話題,“不知丞相想聽聽曲陽的哪些事?”
“我聽聞曲陽有個縣丞嘔心瀝血卻死于非命,不知林姑娘可知此事内情?”面對林杏的台階,丞相喜笑顔開,在他心中林杏這般問就代表她願意站在自己這邊。
“這不巧了,此事就是由我們協助縣令處理的,對于其中内情可謂是一清二楚,這趙縣丞在任十年來凡事親力親為,百姓對他很是愛戴,對于他的去世…”林杏每說一句贊美趙縣丞的話,丞相笑意越深,皇上看走了眼,就算除掉他的手下又如何,總會有源源不斷的人掉進欲望的深涯,往後隻會更加風生水起。
“我覺得他真的該死。”
幻想的火花被潑滅,他不可置信地擡頭,對上林杏滿含笑意的雙眸。
“林大人莫不是糊塗了,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他的笑意再也不見,語氣變得平淡,眼神中充滿不解,怎麼會有人這般傻。
“我當然知道,比起我,丞相才是不清醒的那一個。”
不卑不亢但堅定的語氣以及挑釁的話語讓丞相從不解變為生氣,他将茶杯重重放回桌上,企圖讓林杏露出一絲恐懼的神情,“我再給林大人一次機會,你認為趙縣丞真的該死嗎?”
“該死。”
林杏慢慢搖頭,“無論丞相問多少次、何時再問,我的回答也不會變。”
明明是更讓人生氣的話,宋丞相反而平靜下來,沒有方才的怒意,冷冷道:“林大人可知若是我想,書算這個職位随時都能換人。”
“丞相當然有這個能力,可若是如你說得這樣容易,我也不會坐在這裡了。”
宋丞相低笑兩聲,“可我能讓你永遠留在丞相府。”随便的語氣表明出他是如此視人命為草芥。
這句話觸動到林杏,情緒變得激動,可怕弱了氣勢隻能強壓下聲音的顫抖,“我如今是皇上親自下令請來京城的女官,丞相都這般不放在眼中,想必在城外燃起一場大火也不在話下。”
“有答案的事情何必再問,林大人,人不能太過執着于過去。”若不是林杏提起這樁舊事,他都快記不起來了。
距離這場大火撲滅不足一月。
想到無辜慘死的百姓,林杏眼中浮出淚花,她合上眼,再睜開時眼神已恢複先前的銳利,“可有些人留在過去。看來我與丞相注定不是一路人,如果我與你站在一起,你此時對别人的無情總有一天會發生在我的身上,孫公子此刻還在曲陽不知死活。”
“恩重如山,林大人不會不知吧?”他的神情沒有一絲的不忍,隻有理所應當,“不過我向林姑娘保證,若是你同意,我絕不會如此對你。”
林杏眼神閃爍,拿起桌上的茶水在丞相期待的眼神中潑在他的面前,離丞相太近,有些水漬濺在他的衣服上。最後林杏還不忘對他挑眉一笑,徹底表明自己的态度。
她本以為丞相會氣急敗壞,可是沒有,丞相四平八穩地坐着,臉上沒有一點表情,“林大人,等了解你所信任之人的全部後,再給我答案也不晚。”
林杏冷聲道:“挑撥離間。”
“并非如此,就拿沈大人來說吧,你知道為何到現在俞大人都沒追過來嗎?”他一臉真誠,若不是早就見識過丞相是何種人,林杏一定會被他動搖。
宋丞相繼續加碼,“林大人認為我無情,可你知道你信任的俞大人也是如此嗎?不止他,哪個高位之人不是這樣?聖上也不例外。”
“你…”
“我知道你不信我,覺得我在胡編亂造。”丞相将之前被遺忘在桌上的竹簡向前推出,林杏不動,甚至轉過頭不看他,丞相索性直接扔到她的桌前。
這間屋子應該許久未來過人,竹簡砸在桌上,将堆積的灰塵激起,惹得林杏皺眉,她不欲看竹簡,可無意間的一瞥讓她注意到上面的一行大字,“九月初八,俞杭監察使在皇上的命令下暗殺平山縣令。”
她往下大緻一掃,密密麻麻都是一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