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這麼多。”她努力回想當時的心理,妄圖複刻出來,“我本以為你會很快就回來,可誰知我等到睡着都沒等到你。”
她說這話時眼睛一錯不錯地盯着身旁人,林杏被她看得莫名心虛,避重就輕道:“那定是你白日太累了,這才如此容易入睡,快些回去休息吧。”
“不要。”語氣輕柔卻毋庸置疑,林歡将人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意味不明道,“小杏姐,你好像變了。”
“哪裡變了?”
她回望過去,這次輪到林歡視線閃躲,心虛道:“具體的說不上來,反正就是和當初離開時不太一樣。”
怎麼可能一樣,雖說離開不到半年,可卻發生太多事情,林杏在心中暗想,可卻不能說出來,她不願平白惹得人擔心。
林歡不在意她是否回答,将屋中環視一圈,問道:“小莓姐呢,她不是和你一起走的嗎?”
“她…近些日子有些忙,我就沒讓她一起去九江府。”林杏本想直說,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換成謊言。
咚、咚、咚!幾道叩門聲響起,緊接着是劉蓮的聲音,她匆忙地走進屋中,“小掌櫃,歡兒是不是…我就知道她在這裡!”
林杏起身相迎,不解道:“這是怎麼了?為何這般急着找歡兒?”
劉蓮已來到她們跟前,雙手搭上林歡的肩膀,輕晃兩下,她卻毫無反應,像個木偶般跟上搖動的頻率,林杏這才發覺出不對,屋中燈火微弱,她俯下身湊近觀察歡兒,起着水霧的眼睛、酡紅的臉頰無不昭示出此人是個醉鬼。
她了然起身,劉蓮見狀解釋道:“方才我清點酒樓的存貨,發現少了兩瓶酒,想起歡兒傍晚進過庫房,連忙來尋她,可屋中卻沒人,這才找到小掌櫃這裡。”
林杏啞然失笑,無奈道:“我方才竟沒發現,還和醉鬼說了半天…”
“我沒醉!”不知道哪個詞刺激了林歡的大腦,她猛地叫嚷。
“好、好、好,你沒醉,那你快些回去休息好不好?”林杏無奈止住話頭,輕聲哄着身邊人。
話音剛落,她便和劉蓮一人架住一邊,隻等合适時機将人擡起,誰知林歡開始瘋狂甩動胳膊,逼得兩人後退兩步,察覺到禁锢消失她停下動作嘟囔道:“我不回去,我要和小杏姐一起說說話,她明日晨時就要離開,到時又要許久不見。”
劉蓮有些着急,語氣不自覺沖起來,對着歡兒道:“你這小丫頭還挺倔,一個醉鬼前言不搭後語的,能和小掌櫃說些什麼?”
那人不在回應,“撲通”一聲趴在桌上,林杏勸解道:“算了,蓮姐别跟她一般見識,既然歡兒睡着了咱們趁機把她送回去就行了。”
劉蓮對着林杏露出笑容,算是贊同她的提議,兩人一左一右上前,同時握住歡兒的胳膊,還沒等握緊就再次被甩開,林歡的頭卻穩穩地壓在桌面,兩人面面相觑,劉蓮不信邪,将手再次放上去,無一例外每次都被甩開。
這可讓兩人犯了難,思考半晌,林杏開口道:“不如蓮姐先回去,今晚歡兒和我睡在一起,天色這般晚了,别耽誤明日的事情。”
劉蓮糾結半晌還是沒有拒絕,“也是沒辦法了,今晚可要辛苦小掌櫃照顧歡兒,若是遇到棘手的事情可定要去找我。”
為了讓她放心,林杏拍着胸脯做保,“放心吧,蓮姐,離開的這些時候我可是學會了很多東西,這點小事根本不在話下。”
本以為劉蓮會露出釋然、驕傲的笑容,可她竟平白歎起來了氣,這把林杏弄的不知所措,隻會瞪着眼睛看面前人。
劉蓮幽幽道:“小掌櫃在外面是不是受了很多苦?今日見你都瘦了不少,是不是又沒有好好吃飯?”
想起自己不規律的飲食,林杏心虛撓頭,眼神閃躲道:“沒有的事,我在外面吃得比在南汝還好,我那些日子胖了很多,可能是這些天舟車勞頓才又瘦了回來。”
“你當我是傻子嗎?”劉蓮輕輕捏了下林杏的臉頰,卻發現根本捏不起來,愈發心疼,“可别這樣哄我,若是你連我都不說實話,那還能說給誰聽?”
林杏拉住劉蓮的手,輕輕晃動,不自覺開始撒嬌,“哎呀,蓮姐怎麼不信我呢,我真的沒有很慘。”
“那些人沒少為難你吧。”可這招此時并不湊效,無法糊弄過去。
“沒有,他們都很佩服我呢,每個人都很喜歡我。”見劉蓮一臉不信,林杏又急忙補充,“他們都是好人,怎會莫名其妙難為我呢?”
“那可不見得。”劉蓮聲音帶上哽咽,不敢再留,告辭道,“我就不打擾小掌櫃歇息了,養好精神才好趕路。”
說罷逃也似地離開,林杏維持原先的姿勢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方才都是裝出來讓蓮姐放心的,其實她在外面根本就顧不上好好吃飯、其實很多人都不好、其實人人都想置她于死地。
她擡手輕輕擦掉臉上的淚水,如果可以,她希望今夜能慢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