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神軀殼上的混沌血肉再次蠕動了起來,逐漸将那軀體包裹、吞噬。
娜絲塔夏莫名地被梵西的意識踢了出來。
“不過她醒了就好。”她的頭因為靈性枯竭而散發着針紮一樣的疼痛。
她的意識逐漸渙散,最終陷入了昏迷。
“喂喂,一個兩個就這麼倒下了。難道要我給你們做守衛嗎?”弗德歎了口氣,灑下太陽的光輝,美神殘餘的血肉在這光輝下化為了灰燼。
“感謝您出手相救,尊貴的烈陽之主。”
剩下的神軀梵西吞噬得很順利,睜眼時她感到自己對于血肉魔法的了解又上了一個台階。
也許有能力和阿芙洛斯一戰也說不定。
“别客氣,你不是把我也算進來了嗎?我怎麼好讓你失望?”獸骨酒杯中憑空斟滿了烈酒,弗德爽朗的笑聲回蕩在這個空間。
“作為回報,需要我為您獵殺阿芙洛斯嗎?”梵西笑了笑,臉上沒有一點直面神明的恐懼。
“我看你圖謀很大,光是獵殺一個阿芙洛斯恐怕滿足不了你的胃口。”獸骨酒杯中的酒逐漸消失,“有空請我喝酒,其他就免了。”
“哦,神降時間到了。那就再見了,有趣的小姑娘。”
炙熱的烈陽從中央實驗室消失,隻留下一地散發着焦味的血肉。
梵西閉眼,咽下喉嚨裡翻湧着的血腥味,中央實驗室裡殘存的守護天使礙于她身上的神壓,不敢靠近。
她将娜絲塔夏抱到身邊,梳理着體内躁動的血肉。
她其實一直覺得奇怪。
為什麼她會成為阿芙洛斯的神選者?
衆所周知,神選者的身上一定有着與神明本尊相似的特質又或者是貫徹着與祂相同的信念,才會吸引着祂投下視線。
她本人和阿芙洛斯有什麼共通之處?
她想來想去,似乎找不到自己加入美神神教的任何理由。
如果說阿芙洛斯是看中了她的天賦,那就更是無稽之談。
當時的她已經身患失讀症,不再擁有施展魔法的能力。更何況魔法界天才多如牛毛,憑什麼阿芙洛斯偏偏選中她?
更重要的是……梵西回想起神明投下視線的那一天。
金色的光芒照徹天際,可據她所知,阿芙洛斯降臨時的異像是扭曲的斑斓色彩。金光是光明神或者太陽神的象征。
在那之前她的腦子裡在想什麼?
死亡。
為什麼死亡永無止境?
為什麼所在意的一切終将化為灰燼?
如果一切努力的盡頭皆是虛無,那麼這一切究竟有什麼意義?
她在好奇死亡究竟會以怎樣的形式在這片大地上呈現。
死亡是誰的核心教義?
太陽神弗德。
太陽神教最為人所熟知的教義就是:一切朝向死亡,我們不是在追逐死亡,而是在追逐意義。
是她原本的命運被扭曲了嗎?
還是說諸位神明聯手布下的宿命偏差有着更為深遠的含義?
梵西深吸了一口氣,神明有神明的棋局,她也有她的考量。
和一個國家一起從風雨飄搖的山河中走出來的人,隻會相信人定勝天的道理。
不過現在的她,真的還能算作是人類嗎?
她搖了搖頭,試圖屏蔽耳邊的祈禱聲。
血偶的、同伴的、血肉教徒的……
她原本安排了更多的祈禱,但他們似乎都因為各種原因而未能及時響起。但剩下的那些确實和娜絲塔夏的引導一起幫助了她更快地恢複意識。
這次大型實驗也幫她印證了一個猜想——神明的力量來自于信仰,而且這種信仰越純粹,提供的力量就越大。
在那些祈禱聲中,她所制作的血偶的聲音最為響亮,也許是因為她們實在受不了現在的生活,懇求梵西放她們解脫的願望格外真誠。
在各類祈禱聲中,她的靈性延伸得很遠,仿佛有無數條絲線将她的感官與世間萬物相連。
她搖了搖頭,将那些祈禱聲收集起來,放置在靈性深處,以防它們阻礙她人類思維的運轉。
在收斂那些祈禱聲時,她甚至發現了科林的祈願,那是一位血肉教徒。
連信徒的祈禱都送到她這裡了,這不就說明,她現在真的和阿芙洛斯五五開了?
力量是次要的。
當務之急,是把娜絲塔夏送出去。
她已經在發高燒了。
梵西治不了她,即使是美神神教神明級别的神術裡,也沒有任何醫療術的記載。
阿芙洛斯的神軀讓梵西擁有了神明級别的眼力,她這回終于能看清娜絲塔夏身上的違和之處。
她身上流淌着一半黑暗女神神選者的血液,這份血液時時刻刻改造着她原本孱弱的身體,使得她得以承受極高的黑暗神術天賦。
但這份由神選者血液維持的平衡非常脆弱,一旦娜絲塔夏心力耗竭,孱弱的體質又會占上風。
其實在梵西原本的計劃中她并沒有将娜絲塔夏計算進來。
她原本以為這裡的神殿舊址存放着的會是美神神教的傳承。
為了接受傳承,她才安排了部分祈禱輔助她接受傳承,同時減少阿芙洛斯的打擾。
不過神軀也不差。橫豎都是危險,她早就做好了賭命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