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歡快的鳥鳴聲将梵西從淺眠中驚醒。自從失去魔導師體質的加持之後,她已經無法維持之前24小時連軸轉的狀态了。
她下意識地将手貼在了娜絲塔夏額頭上。
不怎麼發燒了。真好。
“還有力氣嗎?”她蹲下來看着娜絲塔夏,“不要逞強,我背得動你。”
“不逞強。走得動。你的力氣要留在更寶貴的地方。”娜絲塔夏站起身揉了揉躺了一夜而酸痛的肩膀,“還有點退燒之後的眩暈。給我做根拐杖吧。”
梵西也沒跟她客氣,手中彎刀翻飛,一根樹幹被砍下來削成了趁手的形狀:“給。”
昨夜梵西嚼了點止血消炎的草泥敷在娜絲塔夏傷口上,當然是趁她睡着了的時候幹的。
以前行軍的時候她也對薄雲天幹過這事,差點被他一拳打飛出去,事後還跟甘棠念叨了很久。
“我就不明白了。一個大老爺們哪來的潔癖?”梵西将手中的紗布按在傷員的傷口上,“我這肩膀疼了兩天。”
傷員疼得龇牙咧嘴,還有心情和她開玩笑:“團長,你想這是否也是一種性别上的,那詞叫啥,‘刻闆印象’呢?叫我們别看不起娘們,你也别看不起爺們啊!”
總之,之後梵西學會了一個道理,隻要救命就行,其他一些細節,沒必要讓人知道。
娜絲塔夏低頭看了看傷口上幹枯結塊的草泥,看了一眼梵西,并沒有多說什麼。
兩人拄着拐杖,收拾了一些還能用得上的東西,向着幻象森林進發。
“芙蕾利亞在幻象森林西部。所以我們需要一路向西走。這個方向背對着太陽,灌木沒那麼繁茂,路也好走。昨晚我們營地旁有條小溪,正好也是自西向東的流向,我們溯源而上,一路上水源不用太過擔心。”
娜絲塔夏的刀說是彎刀,實則形狀與鐮刀近似,在割開擋路灌木這件事上發揮了極大的作用。
“在叢林中行走,還要注意灌木叢中可能存在的蛇鼠毒蟲,在經過茂密灌木叢前最好用拐杖先敲擊兩下探路。走路時步幅不要太大,速度均勻,保存體力。累了就說,我們原地休息。”
“梵西,認識這麼久,你的話加起來都沒這兩天多。”娜絲塔夏的聲音已經逐漸恢複了往日的朝氣,“其實你自己也沒把握一定能走出這裡吧?不然隻會很冷很酷地哼一聲說:跟我走。”
梵西笑出了聲:“為什麼會對我有這樣的印象?”
她記得有些同事、戰友對她的評價的确如此,可她在娜絲塔夏面前的僞裝似乎不是這樣的。
是因為之前在喚醒她意識的時候看到了什麼嗎?
“不知道。可能隻是直覺。”娜絲塔夏的回答意外的坦誠,“這世界上很多直覺都沒什麼道理,就好像我現在莫名的相信我們一定能走出去一樣。”
“那就借你吉言。”
在那之後兩人為了節省體力都沒再說話。
走走停停三天,娜絲塔夏的傷口崩裂,又開始了低燒。
“不行了,要不你把我放下吧。”娜絲塔夏的聲音已經低得如夢中呓語。
“說的什麼胡話,能向前走就向前走。在我死之前不會把你放下。”梵西将她的腿向上托了托。
她能感覺到趴在她背上的身體越來越燙。
先用涼水降降溫吧。她将娜絲塔夏在溪邊放下,衣角蘸水擦了擦她的臉頰。
娜絲塔夏需要潔淨的醫療條件,她想,不能再這樣耽擱下去了。
腳邊有一個硬物,踩上去的感覺和樹葉不同,倒像是……
她後退一步,看向腳底,一個藤編水壺。還很新。
這絕對不是這種原始叢林能有的東西。這說明什麼?
附近有人類活動!
雖然敵友未分,但梵西也沒有時間可以浪費了。
她仔細搜尋着水壺的擁有者留下的痕迹,并背着娜絲塔夏尋到了一處……
位于巨樹之上的村莊。
梵西在夜幕将至之前踏上了巨樹村莊的警戒機關。
有着蜜蜂一樣翅膀的小精靈在她身邊大呼小叫:“天哪!是人類!是沒有魔導能力的人類!你們是怎麼走到這裡來的?”
沒有攻擊她,這是個友好的信号。
這裡似乎隐居着一個精靈部落,他們太久沒有見到過除了野獸之外的生物,一個個放下了手中的東西,聚在她面前好奇地看着她。
梵西的身體也幾乎要到極限了,她對着小精靈說的最後一句話是:“能不能,救救我的同伴?”
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清晨。婉轉清脆的鳥啼将梵西從睡夢中喚醒。
她已經很少擁有這樣平凡普通睡到自然醒的一天了,以至于她醒來的時候沒有第一時間戒備。
精靈舉着絲帕的手湊到她面前,她才剛剛反應過來,一把抓住了他。
“做什麼?”
精靈少年精緻柔和的臉上浮現疑惑:“隻是想給你檢查一下身體。”
“你們……”
梵西突然想起精靈沒有性别之分,無論男性還是女性的外觀對于他們來說都是一樣的姐妹兄弟,因此他們之間的舉止也會比正常人類更親密。
還是入鄉随俗吧。
她點了點頭,精靈少年手中亮起翠綠色的光芒,一股草木的芬芳撲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