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栀想過很多種再見到沈亦行的場景。
可能是在某個街頭,可能是在班級聚會。
唯獨沒有想過再見面,會是自己在酒吧裡點到他。
以一杯瑪格麗特的價格。
沈亦行原本寫文章的手點起了煙,他的頭顱微微低垂,燈光在他臉上打上暧.昧的陰影。
南栀聽見他狀似苦惱地在自己耳邊說道:
“可她付過了錢的。”
實驗室裡,南栀穿着實驗服,戴着防護眼鏡和手套,她小心地将矽片放置在旋塗機上,然後拿起旁邊的光刻膠,滴在矽片中央。
旋塗機啟動,南栀專注地觀察光刻膠的分布,确保膠層的厚度均勻沒有氣泡或缺陷。①
陶菁脫下實驗服,問一旁的肖楠:“怎麼樣,想好待會去哪裡玩了沒,難得的忙裡偷閑啊。”
肖楠作為他們組的老幺,去年才來到實驗室,今天是她的生日,也是她第一次在項目組過生日,大家準備出去給她好好慶祝一番。
肖楠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我早就想好了,我想去引力。”
這個酒吧南栀聽說過,建在東昌市最繁華的商業街上,之前在網上火過一陣,是一個著名的網紅打卡店。
但它出名卻不是因為酒多麼好喝,而是因為裡面的帥哥服務員。
這個酒吧離公司也就二十分鐘車程,但這些年南栀一次也沒有去過。
南栀的生活過得很簡單,甚至可以說是乏味,單調。
每天重複過着兩點一線的生活,重複幹着忙到腳不沾地的工作,生活中最大的不同可能來自早上咖啡的味道。
她不喜歡趕潮流,沒什麼時興的愛好,比較戀舊,喜歡一樣東西就會喜歡好多年。
南栀這個人說好聽點呢,是認真嚴苛,不與世俗同流合污。
說難聽點就是呆闆,無趣。
南栀對酒吧這種地方沒什麼興趣,但今天畢竟是肖楠的生日,她說不出拒絕的話。
南栀脫下身上的防護服,随口答道:“我都可以,你們決定就好。”
南栀打開衣櫃,裡面有一件藍色條紋襯衫跟闊腿褲還有一套淺綠色碎花連衣裙,南栀想了一會,最終拿起了襯衫。
十分鐘後,三個人搭上的電梯,還沒等電梯門關上,突然擠進來幾個男人。
他們身高腿長,個個都是雙開門。
渾身散發着一種很值錢的氣息。
看着不像是白領,但卻都穿着西裝打着領帶。
個個描眉畫眼,頭發顔色各異,跟調色盤在頭上打翻了似的。
黑的白的紅的黃的
紫的綠的藍的灰的
還沒等南栀唱完,一個染着落日紅的男人說話了。
“姐姐,你們要去幾樓啊,我來幫姐姐按電梯吧。”
男人長得白淨,嗓音溫潤,笑起來臉頰邊兩個小酒窩浮現,看起來乖巧又無害。
說完,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名片遞給南栀。
“這是我的名片,以後姐姐要是想來零度Club玩,記得找我啊。”說完還沖南栀俏皮地眨了一下眼睛。
南栀看着手中的那張名片,柯宇,零度Club。
陶菁湊過來瞧:“零度Club,我怎麼好像在哪裡聽到過。”
一旁站着的肖楠推了推眼鏡,淡定從容道:“他們是夜場男模。”
“男模?”南栀疑惑道,“今天這裡有走秀嗎?”
“不是你說的那種男模。”
“就是...”肖楠想了一下才繼續說道:“是一種提供情緒價值的職業,屬于第三産業吧,主要存在于酒吧、KTV等娛樂性場所。”
陶菁一拍手掌道:“哦,我想起來了。”
“我們隔壁組那個李姐,之前就很喜歡來零度Club。”
李姐是女主公司隸屬于不同項目的工程師。
有一段時間,她特别喜歡這裡面一個男模,跟被灌了迷魂湯一樣,為了對方的業績點了很多超出自己消費能力的酒。
她為了攢錢給男方買禮物,每天吃白水煮青菜,用花呗給男模轉小費,甚至在男方生日的這天,為他點了個價值不菲的香槟塔。
李姐一時上頭,沒有留意錢包剩餘,等她從酒吧出來,準備去掃路邊的共享單車回家,結果提示餘額不足。
李姐蹲在路邊正愁怎麼回家呢。
就碰到了開着邁巴赫下班的男模。
李姐看到剛剛還抱着自己撒嬌的男人從邁巴赫上下來。
男人走過來拍了拍她的頭,語氣寵溺。
“小笨蛋,怎麼這麼不小心,要不是我碰巧看到你了,你還準備在這待多久。”
接着男人掏出手機給李姐轉了50塊錢,讓她對自己好點,拿這些錢打車回去,别再騎共享單車了。
門口的共享單車都讓她蹬壞兩個腳蹬子了。
最後還貼心地把自己車上的面膜送給了李姐。
男模用他油光水滑的手摸了摸李姐粗糙的臉。
“平時多補補水,你看你臉上都起皮了。”
“從那以後,李姐痛定思痛,痛改前非,不再被美色所惑,也終于不用再繼續蹬共享單車了。”
陶菁說完,電梯裡一片寂靜。
南栀想了很久都不知道該說點什麼,隻能幹巴巴道:“浪子回頭金不換。”
到了引力酒吧,意外地,這裡沒有南栀想象中的嘈雜喧鬧,這裡環境典雅,屋内放着輕松舒緩爵士樂,吧台後面裝滿了一整面牆的酒。
客人看樣子大多都是附近寫字樓的上班族,剛剛下班西裝領帶都還沒來得及換下,正一邊品酒一邊跟好友閑聊。
南栀她們開了個卡座坐下,陶菁跟肖楠正興奮地商量待會點什麼酒,南栀對此興緻缺缺,隻是安靜地吃着果盤。
南栀打開手機。
看到一個話題登上了讨論榜熱搜。
#你學生時代暗戀的人現在都怎麼樣了#
南栀點進去,裡面的回答五花八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