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個習慣,吃糖喜歡嚼,而且能嚼出這糖嘎嘣脆的感覺。
門沒關,外邊有醫用推車經過,伴着小孩子的吵鬧,按理說在嘈雜下,一切細微的聲響都會被壓掉。
可能是因為沈邱川吃了糖,輕清的聲音染上了幾分甜意,所以和這個空間格格不入。
他回過神,目光停留在沈邱川的嘴角,紅潤的唇似乎散發着膩人的香氣,兩頰微微鼓起,小幅度動着。
看來這糖确實很甜。
林靳想,他信了。
糖漸漸融化成水,消失不見,隻留下滿口腔濃郁的果甜,沈邱川注意到林靳的眼神,頗為不自在地舔掉了嘴唇上剩餘的糖漿:
“不過,我跟你隻有過幾面之緣,你也敢信?”
一點防備心都沒有。
“換了别人,沒準在你等的時候跑路了怎麼辦……”
林靳收起了糖:“換了别人我不會等。”
這話給沈邱川帶來了沖擊,還沒等她消化完這句話的含義,林靳又開口了。
“我有點冷。”他仍笑看着沈邱川,“要不然你繼續給我捂捂?”
沈邱川一聲不吭,轉身去飲水機處接了杯熱水遞給他:
“多喝點,就不冷了。”
話是他先說的,總不能收回去,林靳隻好接過來。
“既然你說要對我……的傷負責,那我提個小請求不為過吧?”
沈邱川怕是個坑等着她跳,沒立馬答應,而是讓他接着說下去。
“我現在也算半個殘廢,隻能拜托你開我的車把我送回去。”
說完,林靳無奈而艱難地擡手給沈邱川看。
“我手本來已經能活動了,但現在……應該沒法開車了。”
确實是得把人送回家,在她的義務之内。
沈邱川琢磨一二,欣然同意。
不過很快,她想起同在醫院、同樣是傷員的董寓,倍感為難:
“我還得送我朋友回去……”
林靳肉眼可見地變得失落,開口依舊體貼:“那算了吧,不麻煩你了。”
“我一個人也不影響,等會找護士幫我請個代駕就好。”
見此,沈邱川都想給自己一巴掌。
她真該死。
但抛下董寓的事情她幹不出來,隻能暫時這樣了,有機會再好好跟恩人道個歉。
懷着慚愧不安的心情,她出了病房。
她拿出手機,打開通訊頁面,準備問問董寓現在在哪。
電話還沒撥通,沈邱川竟在樓梯處看見了撥号對象董寓的身影,旁邊還有個陌生人正在扶着她下樓梯。
說說笑笑的,好不開心。
仔細一瞧,那個陌生人穿着醫院專屬的陪護人員服裝,長得陽光清秀,是董寓喜歡的類型之一。
沈邱川立刻想通了是怎麼一回事,取消了撥号,向董寓走去。
同時,笑得燦爛生花的董寓被一隻手拍上了肩膀,頓時臉上發僵,背後發涼。
刹那間,陰恻恻的反問在她耳邊響起:
“我怎麼不知道,你的病情已經嚴重到需要住院請陪護了?”
沈邱川把董寓的頭強行扳了過來,讓她面對自己。
虧她還顧念着這定點友誼,推脫了别人的請求。
結果轉頭發現這人在樂呵呵地尋找愛情。
“不住院,單純散散步、散散步……”
董寓尴尬地笑笑,在腦子裡努力編造借口。
沒編出來。
開始找把柄。
她看向沈邱川空空如也的手,像是找着了什麼翻盤的機會:
“繃帶呢?”
沈邱川這才猛覺自己把一整袋繃帶都落在了林靳那,沉默半晌後隻能道:“用了。”
其實沒用完,還剩大半,但她不想補充了。
作為負責人,剩下的繃帶肯定都得用在林靳身上。
至于董寓的,讓她自個買去吧。
“用了?你給誰用了?你用誰身上了?”
一無所知的董寓頭上冒出三個大問号,脫口而出:
“你去當護士了?”
沈邱川:“對,而且我現在要繼續去當護士了。”
有擔心這顔狗的功夫,還不如把時間花在她通情達理的救命恩人上。
于是她再次推開那間病房的門,頂着林靳詫異的目光,道:
“别找代駕了,我的傷員我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