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心找茬吧。怎麼就感覺這麼羞恥呢。
發聲部位恍若被上了枷鎖,沈邱川半天才艱難地回道:“……喜歡。”
像是有人拿槍對準了她的腦袋,說得不情又不願,音量小到幾乎無法讓第二個人聽見。
林靳早提前料到她的反應:“我也挺喜歡的。”
聲音悶悶的,淌過不見源頭的笑意,抑制不住。
沈邱川忍不住擡眼直視他,發覺他眉眼間染上叙說不清緣由的欣愉。
情緒外露,讓他整個人吸睛到奪目,沈邱川出了神,注意力迷了路。
以至于當她聽見林靳的下一句話時,腦海還是渙散的。
林靳說:“那麼,就留在這裡吧。”
“什麼……?”
林靳看出沈邱川在這場對話中并不專心,故而字字清晰地重複道:“喜歡的話,就留下吧。”
明明沒有分神,明明知道對方在說什麼話,沈邱川卻搞不清這話具體在指什麼。
模糊的箭頭似乎分裂開來,尖端向着兩個目标。
喜歡什麼?誰留下?
好在林靳接着說了敞亮話,否則沈邱川能在原地罰站五分鐘:
“基地還不至于養不起一隻鼠。”
好像他隻是單純地在就事論事,好像真的隻是在讨論倉鼠的事,是沈邱川多想了。
但這語氣,使得沈邱川突然想起廊道上挂的那幅對聯,有四個字寫的是“财大氣粗”。
原來不是瞎挂着玩玩,果真名副其實。
不過答應肯定不能随便答應。
“誰來照顧它?”沈邱川渾身犯懶勁,大部分情況下是分不出多餘精力去管理一隻鼠的。
一條命都管不過來,怎麼管兩條命?
交給何凱和吳旻那就更不靠譜了。
她一邊思考一邊直搖頭。而林靳已經從董寓手裡接過籠子,将其提起放在桌上了。
在沈邱川進行了一場酣暢淋漓的深思熟慮之後,林靳正單手撐住櫃面,斜着身子一言不發地注視着她。
顯而易見,林靳在用沉默回答她的問題。
别說,一人一鼠看着還挺和諧。
但看着和諧有什麼用——
沈邱川不留情面地戳穿了事實的面紗:“它可是在三分鐘前剛咬了你。”
傷疤都還沒出現,就忘了痛?
萬一林靳沒安好心、想要趁機報複,可憐的小林就升天了。
“我比較大度,不計前嫌。”
林靳撫摸着手指上那道小口子,眼中溫度不減退半分。
傷還新鮮,被不知輕重地觸碰後,隐隐有繼續裂開滲血的趨勢,受傷者不甚在意。
察覺到沈邱川的不信任,林靳放下手,給出另一個沒合理多少的理由:“好歹算是我半個一家人。”
大庭廣衆之下的,沈邱川不想刨根問底地揭穿他:“你高興就好。”
林靳沒顧及太多,全當這是答應了,轉頭叫吳旻改天去整個大點的籠子來。
“啊?”
董寓表現出端正嚴肅的态度,仿佛在鑒賞一場高端的學術研究,咬文嚼字地細品,但并不妨礙她融入不進這場對話。
句子都是句子,怎麼就連不在一起呢?
她眼睜睜看着兩人談話結束。
不是,做決定不需要跟第三個當事人商量商量嗎?
等于是說她這趟相當于白來了呗。
幸好來得不算太虧,白嫖了大瓜。
帶着橫生的怨氣,董寓破壞氛圍強行融入了進去:“對了,有個Surprise。”
大概是過于驚喜,她差點咬着自個舌頭。
拉着吳旻講小話的何凱停下了,豎起耳朵準備偷聽。
大廳默。
沒有捧場的人,董寓覺得有點掃興,話裡的興奮勁仍飽滿:
“從天而降的正義使者替天行道,渣男遭報應咯。”
半句話沒人能聽懂。
沈邱川點頭示意她往下說。
董寓:“他被人揍了,事發地點還就在你家門前,我猜是這眼瞎貨蹲錯人了。”
“現在那個渣男已經被帶去警局反省了,估計得蹲十天半個月的。”
才十天半個月?
沈邱川的牙關閉緊了些,面色不太好。
“物業那邊說會加強管理,給走廊安裝了監控。”
早該這樣了。
沈邱川順手拿起櫃子上的杯子,自然而然地往嘴邊送:“正義使者是誰?”
“不清楚,警方那邊不說。”
活雷鋒,做好事不留名。
“所以,Surprise在哪了?”
講大半天話,口幹舌燥的。
沈邱川正想仰頭将手中杯子裡的水一飲而盡,陡然動作卡殼了。
……她看見自己的杯子在茶桌上。
那她手裡的是誰的杯子?
沈邱川悄悄把杯子放回原位,佯裝什麼也沒發生。
憑借優越的記憶力,杯子所在位置成功複原。她松了口氣,收回手的那一刻跟林靳視線相交。
當場抓包。
……别看了,是你的杯子也别看,有沒有點情商。
沈邱川扭過頭,繼續裝什麼都沒發生。
唧唧歪歪的董寓發揮作用,緩解了沈邱川的尴尬:
“我打算弄個錦旗讓警方轉交一下,表達一下感謝。”
沈邱川表情恢複正常:“人家可能并不想要這種感謝。”
正義使者本人一面在心裡默默舉雙手同意,一面低下了頭,手指在屏幕上點得飛快。
[下雨和見你:網絡上流傳的照片一張都不要留,包括戰隊官博。]
[下雨和見你:審嚴點。]
發完消息,他擡手按了按鼻梁處的口罩可塑條。
真想快點結束口罩焊死的日子。
早知道這麼遭罪,他就不該演那一出新手踩鍵盤的戲。
他在口罩下歎了口氣。
幸好這個董寓似乎不怎麼熟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