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邱川故作高深模樣,給人一種馬上要開誠布公的錯覺,拉滿水友的期待值,而後狡黠一笑:“我亂猜的,說點吉利話不好嗎?”
彈幕大失所望,她卻邊磕薯片邊澄清:“我跟他不是很熟,私底下沒有聯系,如果是沖着别人來看我的,現在可以點左上角取關了。”
[你們都是一群假粉絲……隻有我對小秋的真心日月可鑒!]
[老婆,我跟D爺、林神都是假玩,跟你才是真玩。]
屏幕前的林靳微微抿唇。
早知道就頂着會員出場特效、正大光明地進直播間了,他想。那樣沈邱川的回答是不是就會不一樣?
一團溫熱的火燃燒着他的心,烘出酸澀感,喉間發澀,說不出的難受,身體和周圍環境仿佛割裂開。有那麼一刹那,他回到了沈邱川說不認識他的瞬間。
像是學生時代遇到鑽研不出的壓軸題。偏偏難如登天的理科題目他往往迎刃而解,面對個人的情感問題卻不知從何解。
曾經,碰到解不出的題,他的首選解決方法——去找出題人。
所以,他應該去找沈邱川嗎?
理智告訴他不能,他毫無理由。
可他想要得到一個答案。
思前想後一陣,他打開通訊錄,手指下移,打給了另外一個人。
于是,格林尼治标準時間,九點四十五分,躺在床上、準備和夫人共度良宵的張杜峰聽見響徹房間的鈴聲,滿臉黑線。
壞他美事,擾人清淨,不得好死。
妻子将床頭櫃上的手機遞給他。一看是林靳,他愈發摸不着頭腦。
搞什麼,突然襲擊啊?
這個點還打電話來,想必是有要緊事。
不會是出車禍了吧?還是喝醉酒了?
心中升起一絲擔憂和不安,他未表現出來,沒好氣地道:“無事不登三寶殿,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等待電話那頭說話的三秒鐘内,他做出無數猜想。連怎麼回複醫生都琢磨好了。
倍感遺憾的是,手機裡傳出林靳的聲音:“我有個問題。”
聽清對方說了什麼後,張杜峰樂了:
“嘿!”
一個半小時前拿他的話當放屁似的,怎的現在又願聞其詳了?
好不容易抓着個讓林靳丢臉的機會,他萬分嚴謹:“等等,你不會要說,你是替某位朋友問的吧?”
“……不是。”
小人得志的張杜峰心高氣傲,裝出仙風道骨的先知作派:“火燒眉毛了?想起我來了?晚了!”
一聽就是給好臉色給多了。
林靳聲音低沉,警告性十足,喊了他的名字:“張杜峰。”
聽得他一下子怯場,丢盔卸甲,很沒骨氣:“你有什麼困惑之處?且說來聽聽罷。”
這下,不得語的人成了林靳。又是長達一分鐘的衡情酌理、深思熟慮,才緩緩開口:
“怎樣才能确認……對一個人的感情?”
張杜峰掏了掏耳朵,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天殺的,他以為林靳起碼跟人家女孩子互通心意了,再怎麼着也是暧昧階段,差臨門一腳就湊成好事一樁的那種。
結果還在上演純情小學生情窦初開。
就好比,小情侶在酒店開房,燈亮了一整夜,床闆哐哐響,一問得知是在玩枕頭大戰,手都沒牽一個。
他一個旁觀者都嫌丢人。
值得鼓勵的是,林靳邁出了第一步。既然如此,那他就竭盡所能,幫幫這個零基礎的兄弟。
他很快想出辦法:“這樣,你連續寫一個星期的日記,一定要寫真實想法,切勿斟詞酌句。”
“最後,是記錄自己更多,還是記錄她比較多,但凡五五分及以上,就是妥妥的動心了。”
記錄……嗎?
林靳愣了下。他貌似從沒做過這種事。
記錄自己可以寫日程規劃,可該如何記錄和他相隔一千六百多公裡的沈邱川?
“另外,明天給你休天假,你好好想想吧。”
張杜峰說這話的時候有點心虛。其實是他想偷懶了,但他不說。
換作往常,林靳早就毫不留情地揭穿張杜峰了。可如今他一顆心都吊在另一件事上,後面的話壓根沒聽進去。
想着想着,他忽然感覺褲腿被拽了下。
林靳低頭一看。
是個小孩。
黑黝黝的發頂,圓形的發旋,飽滿的額頭。是洛空沒錯。
見林靳望過來了,洛空仰起腦袋:“你忙不忙呀,哥哥。”
他翻來覆去睡不着,在房間等了半天,遲遲不見林靳的身影,便跑下樓來找人。
“不忙。”
聞言,洛空眉眼間染上喜悅之色,抱着林靳的腿,嘴巴撅得能挂油瓶:“哥哥,我想吃巧克力。”
“我媽媽說,那個東西長得黑乎乎的,但可甜啦!”
小孩就是煩。早知道這樣,他就算不忙,也得沒事找事做。
林靳取下藍牙耳機,指了個方向:“百貨超市在那邊,自己去買。”
洛空使勁搖頭,把林靳抱得更緊:“不要不要,哥哥陪我去!”
糟心玩意。
林靳歎了口氣,勉強答應:
“走快點,别磨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