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搭建完畢,進入遊戲後,衆人瞬間明白主持人意味深遠的笑容從何而來。
雙人組隊模式下,每個選手都配對了一個ID為亂碼的隊友。意味着這把百人局,會出現六十多個亂碼玩家。
“可以開麥交流嗎?”沈邱川試探性地問她匹配到的隊友。
同時她在心裡悄悄陰謀論:說是随機匹配,但人終究有私心,亂神保不齊會選擇内定隊友呢?
回應她的是一片死寂。
要不是賽前有過溝通測試,她都懷疑是不是麥壞掉了。
她不信邪,接連詢問三遍,高冷隊友終于大發慈悲,不鹹不淡敲了倆字:
[我在]。
好歹沒給她分個人機,沈邱川松了口氣。
不過是人機也沒關系,反正她帶過的人機千手觀音都數不過來。
真人機和僞人機完全沒區别。
哦,還是有區别的。
她回想起跟Devil玩的第一把遊戲,險些沒憋住笑。
起碼真人機不會扔雷炸隊友。
……又跑題了,死腦子。
最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老是莫名其妙跟Devil扯上關系,還是她單方面不自主的。
很快,她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收起腦海中那些幹擾因素,正色起來。
比賽可以不在意輸赢,但每一場比賽必須認真對待,尊重對手和隊友。否則就沒資格要求獲得别人的尊重。
隊友不開麥話少,且未經過磨合,她本以為前期會玩得費心費力。
好在這位客服隊友跟林靳如出一轍的安分聽話,她用得無比順手,心情都跟着舒暢不少。
舒适到她快要忘了自個在比賽。
就是太安靜了,搞得她總是懷疑對方會聽漏她的囑咐,故而不斷确認:“隊友?”
然後客服隊友不斷回複:[我在]。
“Hello?”——
[我在]。
“咳、咳。”——
[我在]。
“……不是,我嗓子癢了下。”
好隊友沒有一點不耐煩。
應該是有的,隻是沒表現出來。又或者說,沒辦法表現出來。
沈邱川才不管這些彎彎繞繞的,對方心底裡八百個不樂意都與她無關,表面功夫肯做好就足夠難得了。
有人在她旁邊當吉祥資源包,她歡喜得很,哪會去琢磨吉祥物願不願意?
做了她的吉祥物,她自然竭盡全力去護住。
于是,等她拖家帶口、翻山越嶺苟進決賽圈,在場總人數十一人,僅剩下三位亂碼玩家。
沈邱川不知曉具體數據,隐隐能猜到圈内是個什麼情況。
選手區外的觀衆擁有上帝視角,樂于看到神弑神的場面。
其他選手可以說是明目張膽地針對亂碼玩家,擊倒敵人時若瞧見ID不是亂碼,收槍轉身就走。若反之,哪怕一命換一命也要補死。
顯然沒人不想搶亂神的風頭,某種層面上選手們十分默契了。
說是娛樂賽,其實在亂神加入的那一刻,就變成對亂神一人的圍剿。
亂神是否存活在這三位亂碼玩家當中還未可知,但不影響解說員熱血澎湃:
“Caroline的隊友占據了高點!可以看到他手中的是——AWM!——漂亮的一槍爆頭!有幾分亂神的英姿,會不會就是本人呢?”
“再看今年的新人選手Aroma這邊……呃……可以看到妹妹在跑路,很賣力地跑路。”
聽見這話的觀衆左扭右轉,想看看這位長跑運動員長什麼樣。
奈何前邊的何凱身材高大颀長,一個人能占兩個人的位置,愣是将沈邱川的臉遮了個嚴嚴實實。
對于解說員的調侃,沈邱川一無所知。
上半段她以保命為主、佛系為輔,偶爾撿個落單的人頭,絕不戀戰,生怕讓客服隊友成了弱小無助的獨苗苗。
後半段她要不直接送了?
良久,靜了好幾分鐘的擊殺欄動了。
錢棠被擊倒了。
ID是甜死你的拼音,很好認。
沈邱川猜測着,既然錢棠跟亂神有私情,那錢棠的隊友會不會就是亂神?
再說了,錢棠的技術大概率一般,能進決賽圈并不合理。
如果她的猜測正确,便合理了。
亂神的人頭實在搶手。
既然錢孟想要她抓流量,那亂神自然是首選。
沈邱川坐直了身子,拿出十二分精氣神,在附近掩體後找到一個蠢蠢欲動的身影,似是想上前救人。
她用的是M24,一旦開槍,她的位置行蹤暴露無遺,盯上錢棠的人也會盯上她。
而且無法開鏡,命中幾率也會大幅度降低。
賭一把。
沈邱川下定決心,腎上腺素飙升,有種說不出的刺激,找回了最初玩PUGB的體驗感。
屏息、預判,就是現在!
伴随着重響,對方應聲倒地。
出乎意料的是,離她極近的一處傳來同步槍聲,不約而同地重疊,擊殺通知緊挨。
一時間,沈邱川腦子運轉遲鈍。
多出來那一則擊殺消息竟出自客服隊友之手。
這是她那位隊友第一次開槍。技術比她想象得要好。
她有些恍惚,餘光掃過右邊屏幕,仍是——[我在]。
好神奇,她從一個客服身上感受到了心安和熟悉。
簡短二字,烙在她眼中,燙得晃眼,眼睫宛若蝴蝶振翅撲扇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