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份給了沈邱川天價薪資的特殊合同,之所以特殊,是因為這份合同有模版——俱樂部當年給“亂神”開的什麼條件,他就給沈邱川開了同樣的條件。
鼎盛時期的“亂神”的聘請條件,其中的含金量不言而喻。
“在拿下PGC參賽資格前,合同我不會簽。但,謝謝你今天告訴我這些。”
“董寓這個人,我不在乎了。”她對自己說,“那位老先生的話,我也不在乎。”
“我就是我自己的貴人。”
林靳認真聽進去了她的話。
他拿出手機,當着沈邱川的面,将微信名稱為“老太陽”的人删除了,包括幾個掌握董寓動向消息的探子。
若是沈邱川在乎,他就替她解決。
“你不在乎,那我就不再管了。”
他偏頭解下脖子上自己那份吊墜,将選擇權全權交到沈邱川手裡:
“吊墜你喜歡就留着,不喜歡就一并扔了。”
反正他還會送更好的。
做完這一步,他接着又要去删跟董寓的那一通電話記錄。
“等等。”
沈邱川阻止了他,道:“給她撥個電話。”
“算了,發句留言吧。”
她怕聽到董寓的聲音會生理性反胃。
林靳便把手機調了個頭,收音處朝向沈邱川,按下錄音鍵。
“董寓,我去老宅的正巧撞上伯母,你忘帶走的東西已還給她。以後你要是還想禍害别人,記得藏好裡頭的黃符紙。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以及我身邊的人。我的事從此與你無關,你的事從此也與我無關。”
留言發送成功。
她看着林靳把董寓的痕迹從手機裡抹除,狠狠松了口氣,才覺出身體緊繃的累來。
自此,心房裡住着的那個敏感脆弱的小孩,不再需要為了旁人一句話擔驚受怕,一夜之間長成了全新的大人。
“林靳。”沈邱川聲音發着輕微的顫,她不想被聽出來異樣,喚這一下很小聲。
小聲到她都不确定自己說沒說出口。
她覺得林靳能聽見。
聽不見就算了,大不了不說接下來的話了。
可林靳聽見了。
沈邱川把吊墜繞了兩圈,纏在林靳手上。妖娆的水晶襯着暖白膚色,色澤随眸光流轉。
很漂亮的吊墜,很漂亮的手。她出口卻不是稱贊:
“我不喜歡你有事情瞞着我。”
訓練時指揮多了,她一正經起來,話裡就習慣性帶着強勢:“你的身體沒問題嗎?眼睛呢?”
她強勢,林靳就順着她變得更柔和:“很好,都很好。别聽他們胡說八道。尤其是這雙眼睛,我還要用它看小邱姐姐拿冠軍呢。”
“比起讓你失望,我更不希望你為我擔心。”
沈邱川目不轉睛地盯了林靳很久。
大腦保護防禦機制好像沒有用了。
因為眼前的人沒有散發惡意,反而在對她示好。
林靳的目的……似乎是想融入成她自我保護防禦機制的一環。
算了。她想。
她不要讓林靳生氣了。
林靳主動獻上了能套牢他的圈。林靳要像小林一樣沒有煩惱。
這是一場以身入局的賭局。
和董寓那一場不同,這是兩個人甘願為之傾盡所有的賭局。
她的僞裝被毀得一塌糊塗。
五感直線上升,她能明顯感受到自己的嘴還在動、耳朵還在聽,眼前卻發白曝光,身體不受控制地抖,幾乎支撐不住她站着。
她堅持說着:“随便你。随便你怎麼做。”
“随便你告不告訴我、随便你要對誰好、随便……小林來不來。”
她好像對林靳的所作所為很生氣,實際上是在洩憤。
“你最好不要讓我擔心,也不要再讓我失望。”
沒有。沒有的。
林靳從沒讓她失望過。
在一片眩暈中,沈邱川搖了搖頭。
這些話不應該對林靳說的。
她想質問對她沒有半分真誠的董寓、對她視而不見的母親、做了二十年陪襯的自己,唯獨不該把矛頭指向林靳。
控制不住。
她是不是已經失去了愛人的能力?她是不是沒法改變這樣糟糕的自己了?
額頭上溢出細密的冷汗,她眨了眨無法聚焦的眼,試圖驅散眼前那層水霧,然而事與願違,淚花不聽使喚地滑落至下巴尖。林靳眉頭緊鎖,難得有些慌亂,眼中擔憂不加掩飾。
低血糖虛弱?還是呼吸過度?
林靳起身将沈邱川攬住,好讓她無力的四肢有個依靠。
他耐心地引導沈邱川調整呼吸。
沈邱川漸漸平複,胸口起伏不再劇烈。
見狀,林靳單手捧住她的臉,輕柔擦拭掉她眼角淚痕:“别哭。”
她張了張嘴,卻是生理性的無法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