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嶼青一頓:“這是你以前最喜歡的一首歌。”
她有些愧疚垂下頭:“抱歉,我不記得了。”
車内再次陷入一片沉寂,這次常嶼青意外打破了沉寂:“不必抱歉,這不是你的問題,以後我會慢慢給你講述以前的姜釉白。”
以前的姜釉白?
車子轉向小路,本就昏暗的内飾燈就變得更加昏暗,她有些看不清他的神情,卻還是鄭重點了點頭。
*
根據常嶼青的描述,姜釉白和他的新家就在離姜釉白工作醫院不遠處的老居民樓裡。老小區的采光并不是很好,常嶼青平常所栽培的花草多數都擺在陽台上。
或許是今早出門比較匆忙,又或許是這場綿延的大雨比往年提早了不少,向來齊整的植株被打濕了大半,七零八落散在破舊的陽台上,打眼一瞧有種無名的凄涼感。
“你的拖鞋還在鞋櫃的第二層,我先去處理一下花。”常嶼青說完就徑直走到陽台處理着殘局。
她拉開鞋櫃,一雙嶄新的粉色拖鞋确實擺放在第二層,入腳正正好是她的尺碼。
她換好鞋下意識在門口處消毒,等到四周的消毒水味徹底掩蓋住空氣中泥土的腐爛味,才肯移步打量着房子的整體構造。
房子整體并不大,規規矩矩的兩室一廳,不過開放式的廚房和客廳幾乎與陽台連為一體,所以視覺效果上還不算特别狹窄。房間内的家具多以木質及暖色調為主,配上牆壁上鱗次栉比的親昵雙人合照,看起來格外溫馨。
确實很符合一對普通年輕夫婦的常規新居配置。
她停止了向内的打量,将視線轉移到面前的一張老照片上。
照片四角已有些微微發黃,但畫面中定格的少女卻梳着利落的齊耳短發,雙眸彎彎笑得璀璨,似清晰映在她的面前。
她不禁擡手落在那少女笑彎的唇角間,指間突如的冰涼觸感瞬如一把刀,将眼前的畫面徹底切碎,化為無數的塵埃飛揚在橙色暖燈下,似一切虛無重歸原位。
“這就是以前的姜釉白嗎?”她出聲問道,一瞬間也忘了話中的不妥。
而常嶼青手微微一頓,并沒有出聲糾正,反而配合點了下頭:“對。”
“原來以前的我是那麼美啊。”
她一笑,彎彎的兩輪弧月便與照片中的少女重疊,除了眉眼間褪去了幾抹特有的青澀外,再無任何不同。
常嶼青擡眼也跟着一笑。
“是啊,以前的姜釉白是那麼的美。”
“那照你這話說,現在的姜釉白就不美喽?”
“沒有,一直都很美。”他的語氣變得有些認真:“隻要是姜釉白,不管是什麼模樣在我眼裡都是最美的。”
突然的笃定,加深了她唇角間的笑意,她收回目光,繼續打量着其他合照,邊看邊打趣道:“你要是這麼說的話,那我可全都要當真喽。”
常嶼青隻一笑,卻沒有說話。
房間内再次歸于甯靜,隻有他偶爾松土的沙沙聲,以及木地闆摩擦所産生的吱吱聲,但有了剛才的幾聲玩笑話過後,兩人之間的氛圍似乎顯得不再那麼尴尬。
“釉白,幫我拿一下營養液,就在玄關的第三個儲藏櫃裡。”
“好。”她應了一聲就迅速挪到玄關,等到她準确翻出一瓶營養液時,門鈴聲也如約響起。
“誰啊?”她出聲問了一句。
門外的快遞員聽到有女聲的傳出顯然愣了一下,語氣有些激動:“是……是姜小姐回來了吧,我這有一份常先生的快遞,包裹挺大的,你開一下門,我給你送進去。”
她猶豫了幾秒,而遠在陽台上的常嶼青一面扶持着植株,一面維持着謙和的笑意。
“還真是你啊,姜小姐。”
房門一開,一年輕快遞員推着一纏滿絲帶的大型箱子就一臉震驚走了進來。
“起初看到常先生發送的消息我還不信,這杳無音訊三年的人怎麼說回來就突然回來了,現在親眼一瞧果然還是好人有好報,看來連老天爺都不舍得将你們分開。瞧這我高興的,什麼該說的不該說的全都說出來了,姜小姐你大難不死,以後必有後福啊……”
快遞員喋喋說個不停。
“我先生發的消息?”她敏銳察覺出一絲不對勁來。
“對啊,就是常先生今早在物業群發送的通知,你看……”快遞員邊說邊将手機遞了過來。
屏幕前确實是一則由常嶼青親自發送的消息,消息的内容大體就是分享他找回失蹤妻子的喜悅,以及向鄰裡闡明她喪失記憶的概況,末了希望大家能夠多理解包容她。
她又仔細閱讀了一遍消息,言辭懇切,用詞妥當,簡直堪稱範本。
“呦,常先生也在家啊,恭喜你終于找回愛妻,那什麼我還要去其他樓層送貨就不打擾你們夫妻重逢叙舊了,祝你們百年好合,生活美滿哈。”快遞員收回手機就準備往外走。
常嶼青繼續擺弄着手中活計,笑吟吟回道:“那就借你吉言了。”
“你跟我還客氣什麼,你忙,走了昂。”
房門緊閉,她有些好奇打量着面前那近乎于她身高的巨大包裹:“你買的什麼?”
“打開看看。”常嶼青款款站起身。
她好奇抽開表面綁縛的絲帶,一股獨特的西普芳香瞬間環繞在四周,清冽、濃郁又帶着一絲木質的回甘。她加快了手上的速度,紙箱如殼剝落,串串倒挂的白傘狀花瓣便在半空中随風搖曳,一搖就似吹響了生生不息的号角。
她的手一停,呼吸也明顯一滞,瞳孔驟縮猛然回頭望着身後的男人。
黑夜寂靜籠罩在他身後,而此刻她的身後是一株開得正豔的曼陀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