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不是呢。”于栀無奈一撇眉，但待手中的牛肉入口，鮮嫩充沛的汁水在口腔内爆開，恰巧完全掩蓋住五分熟的腥氣。

于栀的眉目重新舒展開：“真的好吃哎，快嘗嘗。不過你的七分熟肯定沒有我的嫩。”

“嗯。”在于栀殷切的目光中，姜釉白還是慢吞吞叉起一塊牛排，入口味如嚼蠟，卻還是堆出一抹和煦笑意：“确實不錯。”

“是吧是吧，我可真會挑地方啊。”于栀埋頭又将面前的鵝肝與芒果一掃而盡。

整頓飯下來，姜釉白的耳邊全回蕩着于栀對主廚的高度贊美，她則負責維持着滿臉笑意時不時附和點點頭，但直到對桌換來一對年輕男女，才有些心不在焉地朝對面望去。

女人身着一條淺紫色鱗片吊帶長裙，發髻低挽露出纖細的脖頸，隻單看一個輪廓，便不難讓人猜出那應該是個美女。坐在漂亮女人對面的則是一西裝革履的男人，他背着她，所以她有些看不清男人的神情，但從他點頭的頻率來看，兩人的交談應該十分愉悅。

“看什麼呢，那麼認真？”于栀舉起手中的叉子在她眼前晃了兩下，許是見她久久未回神，也回頭朝身後瞧了一眼。

随後轉過頭來：“害，不就是一普通相親局嘛，女生倒是挺漂亮，但那男的肯定strong，可惜喽。”

于栀毫不留情犀利點評着。

“strong？”

“拜托，今天室外氣溫二十五度哎，這個天捂那麼嚴實還穿那麼闆正的不是死裝男是什麼，最煩裝吊男。”于栀一臉嫌惡，将最後一口牛排咬得吱吱作響。

“但你有沒有覺得那男人有些熟悉？”姜釉白問道。

于栀又向後瞄了一眼，卻隻能看到男人的後腦勺，正想否認之際，卻又發現男人左臂間還有一抹淡黃，像是花粉所殘留下的痕迹。

精緻的西裝，淡黃的花蕊，于栀的思緒一下就拉回六号病房前的那場鬧劇。

“林毅？”于栀壓低了聲音，但見對面之人點點頭，又轉過頭仔細瞧了幾眼。或許是心中有了預期的答案，于栀隻覺身後的那道身影怎麼瞧怎麼熟悉，有些後知後覺道：“靠，他不會是出軌了吧，怪不得孫敏的情緒總是那麼激動，會不會是發現了什麼啊……”

于栀越說越激動，姜釉白立即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壓低聲音。

“不能這麼狗血吧，那你說我現在是不是應該直接告訴那女生啊，她應該是不知情的吧。”于栀被迫小聲道。

姜釉白搖搖頭。

于栀眉頭緊鎖：“難道什麼也不說？”

“不是，他們剛剛所談論的内容中好像還包含着什麼心理疾病等詞，感覺不像是你想的那麼抓馬……”

“他們說話的聲音那麼小，我離得比你還近，我怎麼什麼也沒聽見？”

見于栀一臉困惑，姜釉白一笑：“因為我看的是那個女生的唇語。”

“唇語？釉白，你這三年到底都發生什麼了，你還有多少驚喜是我不知道的。”

姜釉白再一笑隻支吾了一聲“老實講我也不是很清楚”就搪塞到下一個話題：“你好像很了解六号病房那姑娘？”

“你是說孫敏啊，她孕檢時候的檢查都是我做的，或多或少也能知道一些。她以前雖然話不是很多，但沒有像現在這麼沉悶，也沒有什麼過激情緒，一直都是個挺溫和的小姑娘。她和林毅相差七歲，兩人好像是家裡長輩撮合的，不到半年的時間就迅速确立了戀愛關系，等到年初孫敏從國外一畢業就立即回來結了婚。”

“也就是說他們在一年的時間内，就經曆了戀愛、結婚、和生子？”

于栀有些不懂她的疑惑點：“相親嘛，都是知根知底的熟悉人，雖然效率确實有點高，但現在人不就講究一個高效率嘛，你去科室轉一圈，不是大齡産婦在拼二胎、三胎，就是超級稚嫩的小姑娘喜當媽，這可太正常。雖然孫敏年紀不大，但林毅都快三十了，這個年紀家裡逼得緊兩人着急結婚生子應該也說得過去吧。”

倒不說于栀有意偏袒，她所知的事實确實如此，但見對面的姜釉白還在垂眸沉思，不禁又聯想到兩人所出醫院時姜釉白所展示的異常直覺，好像在她潛意識裡，孫敏的所有情緒波動都來自于林毅。

雖然在幾分鐘前，自己也曾懷疑過是否是因林毅的不忠才導緻孫敏的異樣，可現在身後那溫潤儒雅的男人站到面前時，于栀心中不免又打消了幾分疑慮。

“于醫生還真的是你啊，好巧啊。”林毅主動打了個招呼。

“林老師，你怎麼也在這？”于栀讪讪一笑，裝作毫不知情的詫異模樣。

“正好跟朋友出來吃個飯，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同校師妹，季筎。”

林毅話落，一襲淺紫色長裙的季筎就上前朝兩人莞爾一笑：“兩位美女好，我是季筎。”

一陣過堂夏風而過，她身下的紫色裙擺就微起一角，在半空泛起陣陣波紋，恰如一片薄如蟬翼的丁香花瓣，又如一抹朝霞斑駁映在靜谧的汪洋大海中。

“季筎？這個名字怎麼那麼熟悉……哦，我想起來了，你就是季院長的千金，那個剛回國的心理醫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