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釉白沒有聽接下來他們演奏的幾首搖滾樂,但從不斷地歡呼聲中不難猜測演出的精彩程度。
于栀一連感慨了兩聲常嶼青竟然還有這麼騷包的一面,就準時準點先回宿舍跟男朋友通視頻電話,姜釉白不想回去充當電燈泡,就有些心煩意亂地朝校園的西側走去。
西側多是些校級領導的辦公樓,黑壓壓一片幾乎沒什麼人影,偶有幾位小情侶從小路拐過,又匆匆朝湖邊走去,再往前走就是教學樓。老風扇吱嘎吱嘎亂轉,窗上人影不停煽動着本子,試圖從中再削減一分沒搶到圖書館座位的挫敗感。
姜釉白坐到教學樓後面的長椅上,漫無目的翻閱着不知背了多少遍的單詞。
聲音未出,隻剩下那句溫柔的“誰人及你,等于我一切”。
誰人及你。
思緒不知道飄了多久,胳膊上蚊蟲的叮咬的瘙癢感傳來,她才回過神來,一樓的教室瞬間騰出來大半,隻見幾名女生在外挂上了“暫時排練使用”的牌子。又過了一會,皆已換上禮服,舉着手中的劇本,大概率在為畢業晚會做準備。
姜釉白無意事先偷窺,收起小冊子就準備離開時,隻聽屋内傳來熟悉的呼喚。
“Mon c?ur ne bat que pour toi”
“孔清洳,你念台詞不要那麼死闆,感情再飽滿一點。”
“我的媽呀,這還不夠飽滿!有一說一這裡真的有必要加這句嗎,什麼我的心隻為你跳動,這也太肉麻了吧,啧啧啧,我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就是中文有點羞恥才讓你換成法語的嘛,反正除了外院那群人外,沒人能聽出來的,你就放心大膽說吧。”
“我信了你的鬼話……”
屋内排練的聲音越來越響,姜釉白本該離開的雙腳卻像是被定住般,牢牢紮根于原地。
她甚至可以聞到泥土的芬芳,聽到脈絡舒展的簌簌,随着血液的翻滾融為一句“我的心隻為你跳動”。
姜釉白呼吸一滞,身前就多了一道粉色身影。
路燈晃得她有些睜不開眼,但仍能感覺到他胸膛跳動的兩顆紅心刺繡,在一直閃爍。
閃爍,閃爍。
越來越近的閃爍。
“癢不癢?”
不等她回答,胳膊就已經傳來一陣清涼,花露水的味道快速沖到頭頂,讓她有些詫異他的出現:“結束了?”
“嗯,剩下的就交給老宋和大壯處理。”或許是怕她對不上号,常嶼青将剩餘的花露水遞到她手上,然後補充道:“老宋就是那個高高瘦瘦的男生,名叫宋晖,大壯則是那個有些胖胖的,大名李奇偉,小名大壯。”
他邊說又邊從口袋掏出幾貼驅蚊貼,輕輕貼在她的手臂上。
“這是什麼?”姜釉白有些好奇。
常嶼青輕輕回道:“驅蚊貼。”
姜釉白盯着胳膊上多出來的卡通圖案,似乎也難以判斷,就這麼小小的幾枚貼紙是否能夠真的有驅蚊作用,她想聞一下貼紙上的具體成分,但濃郁的花露水顯然阻礙了她的嗅覺。
“你确定這不是智商稅?”
“大概率會是,但多噴點花露水在上面不就好了。”常嶼青說罷,接過花露水,對準那個離他最近的熊貓貼紙又噴了一下。
冰涼的觸感再次席卷,姜釉白一收胳膊:“常嶼青,你拿我做實驗!”
“如果借此能攻克驅蚊難題,那你的功勞定然是必不可少的。”他伸出雙臂,光潔的皮膚上兩個碩大的紅包就露了出來,“如果你覺得不滿意,也可以拿我做實驗。”
姜釉白眉心一蹙:“看來你這驅蚊貼的确實是智商稅,不然也不能咬出這麼兩個大包。”
“我沒用,這些都是給你準備的。本來想在比賽開始前給你,但學長那邊出了點狀況,就一直沒來得及,好在現在也算是物歸原主了。”常嶼青有些不好意思一笑。
“你這算是什麼行為?”姜釉白反問道,語氣有些淡。
常嶼青本以為她這是有些生氣他自作主張的刻意讨好,正想解釋隻是出于朋友間的關心,或者再補一聲子虛烏有,其實是大壯和老宋他們太糙用不上,才送到她這的,但見姜釉白再起薄唇,就乖乖噤了聲。
“大公無私,舍身喂蚊?”她取出一枚新的貼紙,直接一把拍他胳膊上,然後學着他之前的姿勢,對準上面的貓咪圖案,就是一頓猛呲。
花露水嗆得他輕咳了兩聲,卻依舊壓不住他上揚的嘴角。
“還笑。”姜釉白沒好氣将花露水重新塞回他懷中,然後就大步朝小路走去。
常嶼青見勢立即追了上去,借着身高的優勢,他兩個大跨步就走在前面,然後整個人轉過身,倒走正對着她,關切問道:“你這是關心我?”
“沒有。”她擡眼看了他一眼,他嘴角的笑容越漾越開,昏黃的路燈就将他的上半身鍍上一層暖黃色,愈顯明媚。
姜釉白瞬将目光轉移,補充道:“摔着可别賴在我身上。”
“姜釉白,你撒謊。”
姜釉白臉一熱:“我沒有。”
“你有。”他腳步一停,語氣格外堅定,“我太懂你的口是心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