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情折下賀卡還給了他,“有人向我說你的壞話,說我的哥哥是帶壞學院風氣的領頭人。”
賀宣笑意蘊藉,指尖攢緊。
她再次說:“我把那個人教訓了一頓,用你玩過的規則。”
他的眼神沒有任何推诿,指尖緩緩朝蘭情脖子探去。
在堪堪避開他的動作後,蘭情好整以暇地後退,與他劃清界限。
賀宣收回手,神色如常,隻是提醒了聲:“衣領歪了。”
“媽媽這周末要帶我們回去,我來接你?”
蘭情歪頭,“你從前不是不喜歡我纏着你嗎?”
賀宣不說話,蘭情道:“因為你喜歡那個追着你跑的賀蘭情,你清楚怎樣才能激發‘我’的不甘心,你越是冷淡‘我’越是愛你。”
以原主被賀母嬌慣的脾性,沒有得不到的事物,越是得不到就越想得到。但這樣被寵愛的孩子不會在一棵樹上吊死。她的人生如此美好,本來就不該對任何人死纏爛打。
是樹的态度在模棱兩可:不接受,也不拒絕,讓原主以為對方也有意。
賀宣輕揚的嘴角漸平,毫無防備蘭情會在眼前将話挑明。
笑容轉移到了蘭情臉上,“我和你一起回家,既然是哥哥的邀請,哪有不去的道理。”
她笑得像個沒事人,仿佛剛才發生的所有記憶全部清空。
在她走後,賀宣的笑容也消失殆盡。
周末,賀母調了時間,特意親自來學校接人,見到蘭情喜笑顔開,二話不說抱住。
“妞妞,賀桓人呢?”吸女兒恢複了點精氣的賀母才意識到少了個孩子。
“二哥下周有競賽,就不回家了。”
“這個賀桓,有事也不愛跟人應一聲。”賀母捏捏蘭情的臉,“妞妞,你跟小桓現在關系那麼親嗎?都知道他幹什麼去了?”
“媽。”樹杪搖曳下一片黃葉,賀母這才意識到賀宣還在。
“是小宣啊,正好,就接你們兩個省得我費力。”
賀母把兩個孩子鎖在後座,開始滔滔不絕,“媽可聽說了,你這次考試考得不錯,考得難不難啊?做題累不累啊?考場上有沒有帶水壺啊?”
賀宣沒應聲,雖然賀母沒說是在向誰問話和,但多年來的默契大家都已自覺默認是蘭情。
一陣沉默的氣氛後,蘭情自動接過話,“我在班裡進步了二十五名。”
“真的?”賀母嘴角壓不住笑,要不是坐在副座,早就照着女兒親上幾口,“我就知道我女兒想學肯定沒問題,複習有沒有熬夜?”
“一點點。”
賀母一秒嚴肅,“那不行。熬夜不可以,我女兒來到世界上不是來吃苦的,今天咱們老賀家嚴禁學習一天,媽帶你們出去玩。”
一隻挂着玉镯腕臂微豐的手從副座椅背探出,“說吧想要什麼,媽獎勵你!”
賀母依據蘭情的心願推掉了周末的工作,制定了一日行程。
第一站就是蘭情最喜歡的粵菜館。車從賽貝斯一路開到粵菜館停車場,前台滿身金光的招财貓照出三個進店的影子。
賀宣嘗了口魚肉,吃不慣,默默包在紙巾下吐掉。
他朝賀母的位置望了眼,熱氣騰騰的湯鍋将人影熏得模糊,但依稀能見到賀母正為身邊的蘭情盛着湯,并沒有看見他桌前不斷團成團的紙巾。
“好吃嗎?多吃點,你看,你哥也愛吃呢。”賀母夾來一顆桂花糖霜黏成的“樹枝”。
“我吃完了。”賀宣放下冷了的筷子。
賀母:“這就不吃了?”
“我想去做花圈,恐怕要先走了。”賀宣說完,賀母的臉色微變。
每年這個時候,賀家都會有一捆花圈放在賀母的梳妝台,一番梳洗後帶望陵園,那圈花圈是送給賀母真正的女兒,死去的賀小姐賀绾的。
賀母沉浸在蘭情考試成績的喜悅裡,幾乎要從另一個女兒的忌日悲痛中抽離出,又被賀宣的話拉回。
再過幾天就是賀绾的忌日,蘭情在原主記憶中翻找她的身影,想起光暈般淩亂的、溫柔的、牽着手跑圈的畫面,以及每年一圈花圈。
童年記憶中人模糊地隻剩影子,隻記得賀家的别院連着森林,賀绾在别院養病,那一天是天幹物燥的季節,那一天賀蘭情恰巧去探病,别院的廚房做飯意外起火,隻救回了賀蘭情。
賀绾去世後,賀母補償般傾注所有的愛給了另一個女兒。
賀母的眼泛起水霧:“你先去編花圈吧,我陪妞妞一會。”
“不用了媽媽,”蘭情将手搭在她的手心,“我陪哥哥一起做花圈給姐姐。”
說完她也放下筷子,笑着牽起賀宣的衣角。
“你們一個兩個都不吃了?”
“我可以不吃嗎?我也想去做花圈。”
“去吧……”賀母送兩個孩子回賀家。
一進門,賀宣便編起花圈,親手點綴着親生妹妹最愛的紅花。
蘭情見他熟門熟路的編法,放慢了自己編得稀裡糊塗的手。
如果沒記錯,賀宣和去世的親妹妹關系非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