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又詭異的飛船朝蘭情追來,在不到五英裡的差距時突然爆炸。
從對面射來的核彈打落叛黨,蘭情看見對面飛船上屬于聯邦的标記。
雙方的鋒刃正式交戰。
蘭情轉動機甲朝賀拉星的方向逃去,一口巨大的火爐插肩而過。
不是火爐,是飛船。
巨大的飛船被擊落,帶着滾滾塵煙劃過長空,隕沒在賀拉星的地平線。
霎時間烈火張天,雲海翻湧,下方也成了火海一片。
她隻感覺紅得刺眼,隔着機甲也能感受到嗆鼻的烈焰,眩暈、刺目。
強光刺激得蘭情止不住留淚,再往後看去,殺成一片火海的空中,已分不清每架飛船誰是誰。
看不清的火光中,一架飛船悄然逼近,等蘭情看見它時,它的二層艙體已經降臨到了自己後背。
透過窗,她看見了飛船裡面的賀丞安。
沒有時間思考,飛船射出炮火将她打向太空深處。
耳鳴刮刀般充斥腦海,意識昏迷前,蘭情隐隐約約見賀丞安站在窗邊,朝她的方向看了眼,留下一個笑。
賀丞安是叛黨……蘭情彌留的思維在此畫上句号。
*
梭子在紡織機上轱辘辘轉動着,零星絲線散落灰的木地闆。
滾動聲,貓叫聲,腳步聲,随後是一個不太好聽的聲音。
“您要醒了嗎?”
蘭情察覺到臉龐冰涼如鐵的觸感。
眼皮好重,上下睫毛像是被膠水粘在一起般。
她打轉了許多下,終于努力睜開了一道縫。
停在臉上的義肢縮了回去,老婦人坐在床頭,“您醒了。”
姜黃色的橘貓喵喵叫着扒開門縫溜到老婦人的裙擺裡。
“您昏迷在我們的瞭望塔邊,我把您帶回了家。”老婦人見她神情恍惚,又說,“還記得嗎,您給我送過糧食和物資。”
蘭情謹慎地凝着老婦人,“你是怎麼認出我的?”
才發生不久的事蘭情當然沒忘,她曾跟随騎士團去偏遠落後的星球發放物資。可騎士團戴着面具,老婦人不應該認得出她。
“我就是認得,第一眼我就知道是您。”直覺有時就是如此不講道理。
她的義肢端來一碗湯水,“您似乎不快樂,是做噩夢了嗎?”
“我……”蘭情夢到了父母,和她來的世界。
父母還在那個世界等她回家,她取得的成就也在等她繼續啟航。晚一天完成任務,回家的路就要再晚一天。
“無論您夢見什麼,先吃點東西吧。”
許久,蘭情才道:“謝謝。”
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外面變得怎樣了,現在的她和聯邦、萬母教、喬真真都失去了聯系,像一隻離群的孤雁。
蘭情感到胳膊有觸感,猛地一縮,橘貓炸毛般對她呲牙,原來是老婦人在給她上藥。
“我找到您時,您的手都燙傷了,缺氧極其嚴重,鎮子上沒有像樣的診所,幸好我曾經是個戰地醫師……”
她抱着一罐灰黑色的罐子,佝偻着腰坐在床前,“也幸好我的孫女小時候也燙傷過,家裡還有藥。”
蘭情試着下床,下半身因為久躺而麻木無知覺,老婦人扶住她,“您現在還不能下床。”
“我想去看看外面,叛黨很可能已經逃走了。”
“叛黨?”老婦人說:“您知道您昏迷了多久嗎?”
蘭情搖搖頭。
“半個月。”老婦人取出出一輛輪椅,“我推您出門去看看現在的星際吧。”
不詳的預兆在蘭情心頭直跳。
開門的瞬間,門檻揚起一抹灰。整片天空都變天了,昏黃籠罩着過去黯淡無光的星球。
地上的人煙比上次來時更稀少了,一隻快風幹的斷臂和彈殼散落在路旁。
老婦人道:“戰争已經開打了。”
就在半個月前,賀拉星與人造月球之間突然出現了叛黨的飛船,聯邦軍隊死傷慘重,造成建邦以來賀拉星居民傷亡最嚴重的一次。
群情激憤之下,聯邦向叛黨宣戰,戰火波及大小星球,不少人被打為叛黨而處決。
這裡不是地球,昏黃的天不是因為落日,是兩方大面積交火後特質彈藥的殘留。
蘭情望着眼前的荒蕪,心中油然生出蒼茫無力。
手中的機甲維持着戒指形态,帶蘭情從宇宙深處飄到這裡已經耗盡了電量。
她被困在了這顆星球。
老婦人賀居住的是相對安全的隔離區,大戰過後風浪平靜,戰争的主場暫時移到了别的球。
蘭情卧在二樓的床,看着窗外的昏黃淡而不散,糧食越吃越少,萬母教的糧食補給路線據說也被叛黨截胡了,有些人開始吃不能吃的事物。
直到有一日,昏黃終于消散了。蘭情如往常般準備吹燈入睡,窗戶傳來微小的敲窗聲。
一顆金色的AI圓球飄在窗外,它的光芒暗了許多,不穩定地閃爍着,偶爾露出有些發灰的本體,原本光滑的球體上盡是道道深淺不一的劃痕。
“找到您了,我的主人。”
蘭情怔然片刻打開窗,“豪斯keeper?”
“是我,我的主人,我跟着您,我一直在找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