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少年扶住沒忍住幹嘔的她，蘭情擺擺手，“沒事。”

估計那些開國功勳不會想到在未來AI會将精子卵子調包，一個不留。而被變成動物的人反倒得益于無人在意，意外地苟存了基因。

“吐出來好多了，反倒是你，”蘭情看向對方的眼，“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他垂下頭，看着枕在書上的手，仿佛手見沾滿鮮血，“我時常在想，我究竟是什麼？”

“我還是人類嗎？如果不是又憑什麼再次介入人類社會呢？當我了解你和我們不一樣時我就意識到了，你所在的世界不屬于我，我是一個沒有家的人。”

也許家的雛形也曾拂照過他，但還未成形就已深埋在了白骨堆疊的雪山深處。

“你不願意和我走？”蘭情瞬間明白他的表達。

他羞愧地躲開交織過來的視線，眼神如隐于層層木林的青煙，随後青煙蕩去，他像是經過了一番深思熟慮般堅定了表情。

“對不起，我不能和你走。”

說出話的那一刻，他覺得自己的心挂在斷線的風筝上失空墜入了深淵。

他拒絕了她，他竟然拒絕了她。冷汗從手心不停攢出，他下意識捏緊扶手，海風停了，他聽見自己的心咚咚狂響。

蘭情會怎麼想？會不再理會他了？會強硬把他拽走？會……

一雙手從後方環住少年的脖頸，他頓時失去思考。

“我能知道原因嗎？”

沒有一絲氣憤、溫和的聲音，他忍不住把頭得更深。

他的睫毛很長，每次眨眼都能扇到蘭情的臂彎，她從扇動的頻次裡感受到了他的猶豫。

第七下了，肌膚上的扇觸停在第七下，她感受到有溫熱的濕氣打在手臂，是少年開口說話。

“你問過我銷毀中央AI後想做什麼，我從前沒想過，我以為我不會活太久，我，是個沒有人生的人。但是這一天真的實現了，我很想和你回去，很想很想，可是我不能，因為有一件事隻有我能做，如果我放棄了，就沒有人會做了。”

“我……想回雪山，替大家守墓。”

他們的肉讓他充饑活了下來，如果連他也離開了，就真的沒有人會記得他們了。

蘭情松開繞頸的手臂，“這是你真心自願的嗎？”

少年嗯了聲，“就算沒有他們我也會留下來的，為了你。”

“你的意識回到過去後身體會存封在新的冷凍艙，需要有人看守避免意外，我想留在這裡，而且隻有留下才有條件研發讓你的身體也回去的方法。”

“所以你一開始就不可能答應和我回去？”蘭情問。

“……對，是。”

“如果我回去後過完一生呢？”

“那你就會醒來。”

蘭情看了他一眼。

他以為她不想回到平等國，“我、我會盡快研究出讓你帶着身體回去的方法，這樣你就不用回到我們的世界了。”

蘭情笑了，朝星際飛船的方向走去。

“走吧，送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