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妍生氣了。

熟悉她的幾人都能看出她生氣了，衆人望了望高昭又望了望楚清妍，不知道該看誰。

高昭下唇抿起，看着面前惶惶不安，尤其是在楚清妍發聲後便更是低着頭好像犯了錯的樣子的劉老伯，又看了看在劉紹背後神情萎靡的魏茹蘭終是下了決心，隻是還沒說什麼，楚清妍走了上來。

她撐着傘袅袅走上前，好像古畫裡的走出的美人，笑容婉約，讓人心生親近之意。

楚清妍走到劉老伯面前，彎下腰，目光不複之前的冰冷，溫柔似水。

“老伯，我們先到平靈縣城去，等過幾日雨停了，村子也沒被淹，我們再安排人讓您和高老伯一起回來如何？”說完她看向劉紹身後背着的魏茹蘭，語氣懇切。

“如今我的朋友身受重傷，長時間在這裡待着總不是辦法，您看呢?”

或許是楚清妍表現地太過平易近人，劉老伯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自然而然看到了背在劉紹身後的魏茹蘭。

魏茹蘭被一根系帶綁在維方背後，身上裹了一件棕色的皮毛，面色蒼白，唇間沒有一點血色，劉老伯抓着包裹的手絞得更緊了。

“走吧，走。”

劉老伯松口後，高老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看了眼魏茹蘭後竟沒有多說什麼。

解決完這兩人，一行人終于動了起來，高昭看了眼楚清妍，什麼都沒說，默默走到衆人前方領路。

楚清妍看着前面高昭的背影，眸光輕動，向後退了兩步和劉紹走在一處，目光落到閉着眼睛不知道有無神智的魏茹蘭身上俱是心疼。

魏茹蘭全身經脈俱斷，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維方就想了個法子先把她放到劉紹背上，裹上段大洪找來的熊皮，用一根系帶牢牢地綁在劉紹背上。

這是鄉間農婦下田幹活時，無法照顧幼小的還在襁褓裡的嬰兒的做法。

如今，魏茹蘭一個二八年華的少女卻也隻能用這種辦法将人帶回去。

楚清妍心裡不是滋味，不知道是該悲哀魏茹蘭如今的局面，還是慶幸她意識不清不知曉這一場景。

她一個修士，看到自己現在這副模樣該多難過。

忍住心頭酸澀，把圍在魏茹蘭身上的皮毛扯上去些，剛好能圍住脖子，不讓風從脖子裡吹進。

做完這一切，魏茹蘭還是一點反應沒有，維方說她昨晚又昏了過去，再醒來可能要兩天後了，所以今天發生的一切她都沒有感知。

幾人一直往前走，走了大概一刻鐘，忽然聽到一聲地動山搖的動靜，楚清妍回頭看。

奔騰的河水浩浩蕩蕩沖着村子而去，頃刻間便以摧枯拉朽之勢将幾顆李子樹卷倒，房屋也不可避免坍塌摧毀。

在自然面前，人力所造就的一切看起來如此渺小，不堪一擊。

所有人靜靜看着這一切，哪怕那些房屋明明與自己無關還是感受到了莫名的悲傷，直到高老頭一聲哀嚎打破悲傷的氛圍。

“我的雞呀，雞……”

但失去的又僅僅隻是雞呢，洪水繼續向前吞沒，高昭看了看衆人道。

“走吧。”

段大洪走到劉老伯身邊握住了他顫抖的手，目光哀切，“走吧。”

借着段大洪的力道，劉老伯終于轉身，隻是蒼老的眼皮下多了一些濕潤，段大洪默默不語，隻是扶着老人向前走去。

相比起劉老伯所有人都能感受到的悲傷，高老頭則是一直在念叨着他的雞，抱怨他們走的時候怎麼不把他的雞一起帶上，還嘀嘀咕咕說了許多難聽的話。

高昭等人自然不會和一個凡人見識，還是段大洪聽不下去呵斥了句。

“要不是這些修士，你現在連命都沒有了，還想着那些雞，我看你真是年紀大了腦子也壞了！”

“你腦子才壞了呢，怎麼說話的，沒大沒小……”

高老頭不服氣怼他，但終究還是不再念叨自己的雞了，也不說話了。

他不說話後，一行人耳根子都清淨了，一路無話來到平靈縣城。

到了平靈縣後，因為高昭青禾宗掌門繼承人的身份，平靈縣令很是重視，專門派來五個人來迎接他們，并邀請他們留下留宿。

高昭隻是讓人把兩位老人和段大洪安置好，便準備離開護送魏茹蘭回宗，還沒出城又聽人說起不遠處的赤方城受災最重，百姓流離失所，死傷數萬。

衆人不語，隻是神情越發沉重。

一直走到城門，高昭停下腳步，“我想去赤方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