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煉獄。
這是華夏降落在廣場上後唯一一個想法。
原本她和阿爾德在剛回帝都星的時候還來過附近,隔着一片人工湖遙遙相望,雖然裡面看不真切,但外面排着的人山人海的隊伍确是清楚明白的。
而現在,遍地屍骸,還有蟲子覆在人的身體上不斷聳動、啃噬。
隔着機甲,華夏都能聞到那令人作嘔的氣息。
“AI獵殺模式,啟動。”
華夏靜靜地看着機甲開啟自動,聽着外面不真切地噗呲聲。
她說不出什麼感覺。
這好像是她第一次真正操作機甲,在戰場上。
但這不是她第一次操作燭龍。
她上幼兒園的時候就坐進來過,隻不過那時候是坐在華岚腿上——列夫嫌棄帶她操作礙手礙腳,被華岚踹了一腳後華岚自己帶着女兒進來了。經過一系列很繁瑣的操作員審核後,華岚将安全帶系在了兩個人身上。
像坐電梯一樣,像用小電腦一樣,像操作小機器人一樣。
華夏在駕駛艙内沒有任何異常,看着她媽媽的手被耦合模具包裹,自己也學着把手捅了進去。
“小夏,穩住,像走路一樣指揮它。”華岚告訴華夏:“你怎麼想它就怎麼走,把它當作是你自己。”
赤色的機甲在蟲潮圍攏過來時向前走去,一邊清掃廣場上食人的蟲,一邊逼退着還想上前的節肢動物。
絕大部分的蟲族打開AI獵殺就足夠,外加外面光芒大勝,通過光能轉換,沒有動力組的機甲輕裝上陣,可以無損耗地消滅絕大部分蟲。
經過多年的疊代,在華岚時期,機甲已經能夠取得90%的戰争勝利。剩下的10%,是戰争中各種各樣的意外和……命運。
“華岚元帥怎麼會死在蟲潮裡?”
“天,好多次慘烈的戰争都挺過來了!”
“我聽說是因為要掩護丈夫?”
“搞什麼!”
“噓——那孩子來了。”
……
華夏又回憶起了剛知道媽媽爸爸死訊的那個時候,隻是在機甲之中依稀殘留的華岚的氣息讓她沒再哭出來。頭顱和四肢放在媽媽曾經的位置上,哪怕現在處于真正的戰場,她也還是感覺到了安全。
無比的安全。
她手上的是戰士的動作,但腦子裡還是孩童的回憶。
很割裂,但是,好幸福。
“目前外面有夏姐在,她開着燭龍去了。”
在閃送組送完藥,防空洞那邊的先鋒隊出動。剛剛那位精神力最強的上校看到一群學生挂彩,沒說什麼寬慰的話,令其他人清空館内的蟲子,接着帶人分四路從不同出口觀望。池放彙報了情況後,看到對方熟練的樣子,感覺不對:“您是怎麼知道地圖的?”
“防空洞内有,”指揮官回答:“就算沒有,我也有調動相關信息的權限。所有學生集合,現在,在館内尋找所有可能的裝備用于防身,越多越好!”
“等等,”池放警惕起來:“軍團任職的指揮官沒有權限……”
精神力忽地壓下,指揮官的眼神變得深邃:“尋找防身裝備,你也去。”
燭龍在戰場上,完全是碾壓性地一邊倒。
華夏甚至還能在燭龍運行的時候趁機和媽媽的機甲進行磨合。
她在學校的時候,機甲操作的課程一直是極有天賦地強。幾年過去,她上手機甲的次數屈指可數,用機甲作戰更是沒有機會——海盜中根本沒有訂制機甲的體系,即便有機甲也都是黑市走··私過來的,貴不說,由于精細化程度不夠,極其損耗駕駛員精神力。
在共和軍的時候,體系雖然有,但支持不夠,生産出來的機甲全給了一線作戰的alpha和beta們,華夏這個打輔助的隻能酌情延後。
這都是很正常的,華夏也不覺得委屈。
她一直知道她有更好的。
似乎是天賦尚在,似乎是早已熟悉,又似乎是母女間不可離間的親密與血緣,華夏再次人工操作時,機甲的一舉一動都行雲流水,訓練有素又潇灑自如——通過偵查面闆,燭龍一個機甲便控制住了三個方向的蟲群,空氣彈、熱射線和鎖鍊多種冷熱武器交替出動,打得蟲群節節敗退。
看着能源界面,華夏拉大光能轉換效率,一時間,機甲的外殼絢爛奪目,晃得前來偵察的機甲駕駛員有一刹那的失明。
“這裡是邊境防衛部隊,這裡是邊境防衛部隊。”
望着那具火紅色的機甲,偵察機甲試圖交流:“請立刻中斷攻擊行為,保持靜默。重複一遍,請立刻——”
“——别放屁了,要是來幫忙的就過來幫忙,要是來看着的就看着!”
華夏暴躁的聲音從通訊中傳來:“沒@#?看到這裡一堆蟲子嗎?!還有@#?一地屍體——我立刻中斷攻擊行為,我怎麼不跳下來讓它們吃了我?!我立刻中斷攻擊行為,@#?館裡還有小一千人呢——你再說一遍你讓我幹什麼?!”
偵察士兵一噎:“我,我代表邊境防衛部隊發出此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