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阿爾德問。

海莉很驚訝——阿爾德從來不會這樣做的，對于父母長輩的訓話，阿爾德從來隻會先聽再做，哪怕有不同意見，也隻會在事後找機會再談——這是貴族的禮儀。

但阿爾德今天卻直接反問了回去。

“阿爾德，她是……第七軍團出身的孩子，而且是，第七軍團前軍團長的女兒。”海莉看着阿爾德：“你……并沒有生在那個時代，你不知道華岚，她曾經帶給帝都星和其他軍團多大的震撼和威脅。”

在幾大軍團分配的時候，第七軍團最開始得到的土地并不豐饒，靠着一代一代開疆拓土累積下來了一些疆域，但比起抱團的第一到第三軍團還是不夠看。可華岚的出現如同流星劃破長空，硬生生在幾年到十幾年間殺出了厚厚的家底，現如今第七軍團敢和帝都星叫闆，華岚時期打下的基礎功不可沒。

“無論元帥和她母親有怎樣深厚的戰友情誼，可第一軍團對華岚普遍也是敵視的。說到底，幾大軍團之間還是競争關系。”海莉垂下眼睛：“如果你要……選擇她，那麼第一軍團内部，支持你的聲音會一夜之間倒戈，旗幟鮮明地反對你……繼承元帥的衣缽。”

亞瑟其實從來沒有說過指定阿爾德為繼承人，但阿爾德的出色人盡皆知，其餘人不作他選。

即便是阿爾德自己，也是這麼認為的。

“阿爾德，你……是元帥的兒子，若不是王室成員沒有适齡的omega可供匹配，即便是公主或者王子你也……”

海莉歎氣：“我不願意你為難，可阿爾德，她不行。她出身不僅絕不能成為你的妻子，她還是個beta，你們最多兩個孩子，最少可能一個都——而且她，那孩子不是願意為你穩固後方的性格，她才回帝都星多久，每回出大事，回回都有她。帝都星本就看她不順眼，你如果——你也會被牽連的！”

阿爾德有點惱怒。

“可以了，母親。”

海莉還有很多想說的，一見兒子的神色變噤聲了。阿爾德想起小時候，有很多次，母親想找父親說些什麼的時候，父親一個眼神過去，母親也是這樣的。

一下子便不說話了，還有許多想要傾訴的，全部咽回了肚子裡。

然後一個人坐着，像是引入了雨幕中。

“母親。”

阿爾德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和語氣：“我知道您是為了我才說這些，謝謝您，我會慎重考慮您的想法的。”

海莉的手很涼，阿爾德握住母親的手，說起了别的。

“上次在領地裡找到了一個有趣的星球，那裡也潮濕多雨。我讓伍德找到了些當地有趣的植物送給您，不知道您喜歡嗎？”

海莉夫人出身的也是多水的星球，因此海莉很喜歡水生動植物。說到這個，海莉有了些許笑容。

“那些魚和藤蔓很漂亮，我栽進了植物園中，有空就會去看它們。”海莉吩咐侍女去拿她拍下來的影集：“阿爾德，那些植物有些角度很漂亮，你來看看。”

攝影是海莉不多的愛好之一，因為家族成員成年的不在家，小的多半課業繁忙，海莉也不喜歡人群簇擁，因此在觀察動植物上花了許多時間，也喜歡用攝影留下那些動植物可愛美好的時刻。

在科技高度發達的如今，攝影這種母星時代的技術古老不說，複原那一套要用的設備和配件花費不小，也隻有貴族能夠有閑心擺弄這些。

她其實也給阿爾德發過一些，隻不過這在她所有的作品中實屬滄海一粟。

阿爾德送來的禮物海莉找人很精心地養着，除了運輸時水土不服死掉的一批，剩下的生龍活虎地活在植物園裡。海莉最開始幾乎每天都去看，還會每天記錄狀态，生怕兒子的禮物再死掉。

她給阿爾德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看到後面粗壯的藤蔓後，眼光灼灼地看着阿爾德，像個求表揚的小朋友。

“母親，您真用心。”阿爾德順着她的意思，說：“您将它們養得很好。”

“因為那是你送給我的，阿爾德。”海莉心滿意足：“你送我的禮物我都好好地珍藏着。”

到後面，海莉很高興，隻是身體受不了，到後面還是昏昏欲睡了。将海莉抱回卧室後，阿爾德又去看了看海莉的攝影集——那裡面絕大多數是這幾年她新養的花花草草，沒什麼特别的。

隻是在臨走前，阿爾德看到角落裡有兩個不起眼的影集。

看起來有點日子了，但依舊幹淨整潔，而且像是經常被拿出來翻看的樣子。

阿爾德鬼使神差地将影集取了出來。

翻開第一頁，阿爾德看到的是亞瑟軍團長。

年輕的亞瑟·沃爾夫。

阿爾德的手頓了頓，随機又翻開了下一頁。

依舊是父親。

那兩個影集裡都是亞瑟·沃爾夫的照片，而且還不是在本部或者帝都星的正式場合。照片中的亞瑟·沃爾夫身穿的是作戰制服，有時候稍顯狼狽，但眼神熠熠生輝，帶着一種阿爾德不熟悉的野蠻和侵略感。

有一張照片中，亞瑟端着肩膀，撇着嘴笑。眯起的眼睛裡帶着不易察覺的光，還有……一點微不足道的溫柔的愛意。

“阿爾德。”

軍團長的副官不知何時出現，站在了房間門口：“現在已經是午夜了，或許你可以回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