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還有些涼意,太陽不大,但萬裡無雲,瞧着也應該是好天氣。
宋長生穿着沖鋒衣出門的時候,一日團接人的商務車也剛到青旅門口,這回他不是第一個上車的,但第三個上車的也能坐上靠窗的單座。
司機師傅看着也應該是本地人,是個四十來歲的大叔,今天的團有六個人,馬上接上最後一個女孩就能出發了。
商務車在市區裡穿行,跟着導航,停在了一家旅社門口。
司機大叔打通了電話:“喂,你好啊,是你報的去賽裡木湖的一日團嗎?車到你酒店附近了,停在路邊,車牌是‘新FXXXXX’。欸,你快點下來哦!”
不一會,從旅社門口出來一個披着長發的女孩,看着也才二十出頭的年紀,外搭一件深灰色防曬衣,背着一個紅色的包,還拖着一個二十八寸的大行李箱。
有些趕行程的人确實會帶着行李箱一塊,晚上回市區就順便到車站趕車了,倒是很方便,宋長生想。
司機大叔見人來了,招招手,然後幫女孩把行李放進了後備箱。
女孩把行李箱丢給他,轉身就往副駕走去,結果拉開車門,就和副駕的紅衣阿姨對上了視線,兩秒鐘後,她“砰”的一聲重重關上車門,繞到側面剛好和司機大叔撞上:
“師傅,我昨晚電話裡不是說要副駕嗎?怎麼這會車都坐滿了?!”
“啊,沒人和我說啊,”司機大叔也摸不着頭腦,“你們這車人我是臨時接手的,你是不是交代給了别的司機?”
長發女孩大叫着:“怎麼可能?昨晚打電話給我的不是你嗎?我說了多少遍我要坐副駕,結果現在怎麼回事!你們旅行社怎麼騙我呢?!”
說着,她打開手機,敲敲敲,不知道和誰聯系着,一邊罵罵咧咧:“我昨晚千叮咛萬囑咐一定要副駕駛,那人答應我的。沒有副駕駛我就不報了!”
司機大叔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但他憨厚的臉上滿是不好意思:“我們這個車大家跟團都是一個價,所以是誰先上車誰先選座的,你這個旅社離我最遠,我就最後來接的,我們都是這麼個流程……”
“我管你什麼流程!我就要副駕駛,不然你們給我退了吧!”
這扯來扯去,司機大哥也聯系着旅行社的人,來來回回就耽誤了半個多小時,除了宋長生,車上的幾人臉色都越來越不好。
副駕的紅衣女士扭頭和車後座的幾人對視一眼:“這跟團還能挑位置呢?”
後座來自東北的小情侶也很懵,男孩莫名其妙望着窗外的鬧劇:“誰知道呢,上車就坐呗有啥好挑的,費勁巴拉的耽誤事,這晚上不得十一二點才回得來。”
女孩扯了扯他:“閉嘴吧你,看怎麼解決就是。”
第二排的莊曉蝶已經等得不耐煩,她摘下自己的墨鏡翻了個白眼:“ 挑個屁呀。都給的一樣的錢,還想要什麼奢華待遇。有這公主病就多帶點錢,嫌次就租個專車呗,報什麼團呀!”
她說得大聲,車窗大開,車外的人都聽個分明。
宋長生剛下了車透氣,順勢看了一眼那女孩,她的臉都氣紅了,但愣是沒回怼一句。
不一會兒又開過來一輛SUV,駕駛座下來一個年輕點的司機,幾個人站在外邊交涉,司機大叔拉着長發女孩的行李箱站在宋長生旁邊。
最終結果就是副駕的紅衣女士主動換過去坐SUV,長發女孩去如願坐上了副駕。
女孩走近來奪手裡的行李,重重“哼”了一聲,力氣還挺大,司機大叔一個趔趄,被宋長生扶住了。
他皺了皺眉:“您沒事吧。”
司機大叔直擺手:“沒事沒事,謝謝你哈。”
這場鬧劇耽擱了快一個小時才結束,一行人的心情都不太好了,司機大叔上車和衆人道了個歉,這才發動。
正常行程是二十來分鐘就能出市區了,但這一耽誤,正趕上早高峰,一行人堵在鬧市的街上,還不知得多久。誰知才開過這個路口,商務車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爆了胎,偏偏備用輪胎也沒帶上。
這下子一行人是真懵了,連宋長生也暗道一句“看來今天是去不成了”。
司機大叔忙不疊聯系旅行社,一邊問他們解決方案,也就兩個:一是全額退款;二是換個時間,因為這時候再出發,晚上趕回市區就得半夜了,那實在太晚了。
小情侶說:“師傅,給我們換到明天的團吧。”
莊曉蝶滿臉不高興,但也還是客客氣氣說:“我也換明天吧,謝謝。”
長發女生臉上的不高興已經很濃郁了,但她這會不好鬧騰,因為自己的行程安排有些緊張,但來都來了:“我也換明天吧。”
就剩宋長生沒決定了,幾人都齊刷刷看向他。
“我……”
呲——
刺!
一道刹車音由遠及近瞬間響起,不似引擎轟鳴,而是一種低頻共振,像是遠雷悶在雲層裡,聲聲低沉。
一輛墨綠色的猛禽,停在了商務車的前方,巨大的車身以一個極其刁鑽的角度拐彎停住,門框處有一塊巴掌大的銘牌看不清,但右下角的鳄魚壓花在陽光下泛着誘人的光:
它的後貨箱被一塊啞光黑蓋闆嚴密封死,表面沒有任何裝飾性線條,像一道截斷的陰影,把原本突兀的皮卡輪廓壓成了匍匐的獵豹。
長發女生切了一聲:“裝貨,福特皮卡還貼什麼跑車标。”
宋長生銳利的目光掃過去,還沒開口,那個東北來的寸頭男生就驚呼出聲,“大妹子,你沒看見後視鏡邊框那個手寫體‘Hennessey’嗎,這車是軒尼詩改裝版,三百多萬呢……”
“——天呐,有生之年,爽了!”
“醜死了!”長發女生臉一紅,跺了跺腳,幹脆坐上車躲着去,寸頭的女朋友拽了拽他的衣袖,見女孩上車了,也沒忍住偷笑了兩聲,頂着女孩瞪過來的眼神,她幹脆就雙手叉腰:“哪裡醜了,沒眼光啊!”
幾人互怼了兩句,宋長生收回視線,看向那輛軒尼詩猛禽,加長軸距的車身線條修長流暢,底盤升高幾寸好似要撲向路面,不需要示威轟鳴,也能知道它行駛在路上的時候是如何露出爪牙,鋒芒畢露的。
絕不會有比它更漂亮的車了!
車來車往,在衆人豔羨的目光中,從後座蹦下來一個有些黑的少年,這被無限拉高的期待感頓時下墜。
四位女士:“……”
“哇,你們這是什麼眼神!”哈吾勒嘴一撅,就要說話。
這時主駕駛的車門被推開,一雙筆直的長腿落地,站定,不是多時不見的樓七月還能是誰?
“還沒車門高呢,上一邊去。”這人小聲說了句,然後“還沒車門高”的哈吾勒被扒拉開。
“哈喽!”他熱情開朗地沖衆人揮手,“這是怎麼了,需要我的幫助嗎各位?”
宋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