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昨晚用餐的長桌前坐下。
江之遇看到桌子上已經擺滿了早飯,很是豐盛。
他胃口大好地吃了碗肉絲清湯面,一份蝦仁蒸餃,還有叫不出名字但顔色特别好看,口感香糯的水晶餅,他一口氣吃了五個。
吃完,看到謝老夫人一臉慈愛地看着自己。
江之遇望了一眼被他吃空的盤子,忽然感到很不好意思:“……我是不是吃太多了?”
謝老夫人笑道:“怎麼會,我就喜歡你這樣胃口好的孩子。”
哪像她家那個臭小子,每次吃飯都面無表情,看不出喜好,十分影響他人的食欲。
“而且你太瘦了,和昭昭一樣,要多吃點。”
江之遇腼腆笑了笑,在心裡想,昭昭小叔的家人真好。
他自己是從小被遺棄在山中,靠每天給村裡的人幹活換口飯吃長大的,雖然後來也憑借自己的雙手豐衣足食,可從來沒有像昨晚和今早這樣感受到如此的熱情和溫暖。
他起身就要幫忙收拾碗筷,還有問謝老夫人和謝老先生家裡有沒有其他活能夠讓他幫忙做的。
從小的經曆讓江之遇對于别人給予的一點善意都會傾力回報。
謝老夫人卻攔住他:“這些交給家裡的傭人做就可以了,之遇,你先坐下來,我們正好有事要和你說。”
“什麼事?”江之遇很是疑惑。
謝老夫人和旁邊溫文儒雅的丈夫對視一眼,随後看向他:“昨晚我和振庭還有阿延商量了一下,你幫我們照顧昭昭,還把昭昭帶回來,我們一家人很是感激,想着要怎麼報答你比較好。”
謝老夫人說着,推過來兩張卡。
“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一張裡面有三千萬,另外一張沒有額度限制,供你日常花銷,你想怎麼刷都可以。”
“還有你們老家的房子,阿延那邊也準備找人幫你重新翻修。”
江之遇聽到這些,一下子愣住了。
他原以為謝老夫人留他坐下是想繼續了解昭昭的事情,沒想到是要報答他。
他呆呆地看着擺在自己面前十分精緻的兩張卡片,一張刻有發行銀行的标記,他認得。
至于另外一張,全黑做工,字樣花紋燙金,材質一看就不簡單,透着低調奢華的質感。
江之遇從小在山裡長大,接觸的東西有限,沒見過這樣的銀行卡,對不限額度也沒什麼概念,隻滿腦子都是謝老夫人說的三千萬。
三千萬,這是他從來不曾設想過的數字。
他帶着昭昭離開鄉下時,全身家當所剩無幾,政府的補助金也隻能說勉強過活,所以這段時間在北城尋親,他和昭昭省吃儉用,一分錢掰成兩半花,即便這樣,錢也花的差不多了。
可是現在,謝老夫人一下子要給他三千萬。
江之遇的腦袋暈乎乎的。
第一次體會到天上掉餡餅是什麼樣的感覺。
他像做夢一樣地盯着這兩張卡,過了許久,清醒過來,把卡推回去,婉拒道:“謝謝您,老夫人,這些我不能收。”
“為什麼?”謝老夫人上了年紀但依舊看出年輕時美貌的眼眸微微睜大,露出不解,“是不是覺得我們的誠意不足?”
“不是的。”江之遇搖搖頭,不知道要怎麼表達自己的心情。
他雖然穿成了謝家小少爺的養父,這段時間和昭昭朝夕相處,也确确實實把昭昭當成了自己的親生孩子,盡心盡力照顧他。
可是江之遇清楚地知道,收養昭昭,撫慰小孩從人販子那裡受到的折磨和傷害,三年來悉心照料昭昭的是這具身體原來的主人。
原主在一個月前的那場暴雨中為了救差點被洪水沖走的養子溺水去世,江之遇繼承了原主的記憶和遺願,撿回一條命很是感激,怎麼還會邀功,連原主的功勞也一并搶去?
這三千萬對自己來說确實心動,可以讓他餘生無憂,但在江之遇看來,不是他應得的。
他不會占有不屬于自己的東西。
“謝老夫人,謝老先生。”江之遇想到這裡,目光真摯地望着二老說,“我能夠感受到你們的心意,不過這些錢财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他努力組織着語言,訴說内心的真實感受:“我一開始帶昭昭來北城,是想幫他找到他真正的家人,其他的沒想太多。對我來說,隻要昭昭能夠回到你們身邊,過得幸福,我就心滿意足了。”
“可是……”謝老夫人沒想到這個漂亮的孩子這麼樸實心善,居然一點回報都不求,“你總要收一些,就當是這幾年收養昭昭的生活費也好。”
“婉華說得對。”一直都以自己妻子為中心的謝老先生溫和開口,“你幫了昭昭這麼多,如果不收下這份心意,我們會過意不去的。”
“這樣吧。”江之遇見二老堅持,忽然想到什麼,“如果你們實在過意不去,幫我把房子翻修一下就可以了,至于這筆錢,能不能捐給溪源鄉?”
“溪源鄉?”謝老夫人和謝老先生都怔了一下。
江之遇嗯了聲。
溪源鄉是原主家祖祖輩輩生活的地方,在大山裡,偏僻落後。
這場暴雨引發的洪災沖垮了村莊,讓本就貧窮的地方雪上加霜。
江之遇雖然在這裡隻生活了一段時間,可是能夠感受到村民的善良樸實。
原主的記憶裡,父母相繼去世後,身體孱弱的原主收養昭昭,父子二人相依為命,沒少收到同鄉人的幫襯。
尤其是昭昭的老師,自己都是來山裡支教的畢業大學生,收入微薄,卻還幫着昭昭上學,貼補學費。
可是,這所唯一的學校也被沖毀了。
如果謝家人堅持要報答他,不如把這筆錢以原主的名義捐給他的家鄉,用于家鄉重建,這樣,他的心裡也會好過一些。
“好孩子。”謝老夫人和謝老先生聽了江之遇講述的,臉上都露出了動容的表情。
謝老夫人眼眶微熱道:“如果這是你希望的,那我們就按照你說的來。”
“不過你始終是我們謝家的恩人,有什麼需要千萬不要和我們客氣,盡管提。”
“我會的。”江之遇重重點頭。
CBD中心區直聳雲霄的地标大樓裡。
謝津延在總裁辦聽說把小侄子送回來的那個男人不肯接受謝家的答謝,還要把錢捐出去後,微微一愕,似乎沒有想到對方會不按常理出牌。
宋秘書也感到意外,他這兩日跟在上司身邊幫着處理相關事宜,受到的沖擊同樣不小。
禁欲冷淡的上司被不設防的發小弟弟下藥,陰差陽錯下和另一個男人上了床,偏偏一覺醒來,春風一度的對象還搖身變成了上司親侄子的養父,全家的恩人,現在同處一個屋檐下。
這樣的事怎麼說都有些抓馬,堪比辦公室的同事平時刷的狗血短視頻裡的劇情。
宋勤心裡上演着狗血小短劇,當然,面上始終毫無表情,維持着面癱臉。
他觀察着上司的臉色,揣摩問道:“要按照江先生說得辦嗎?”
“既然我父母都發話了,你覺得我們能不照做嗎?”謝津延冷聲。
“可如果江先生不收這筆錢的話……”宋秘書欲言又止。
謝津延眸光一下子變得幽深,臉上表情晦暗不明。
半晌,從座椅上起身,落下淡而清晰的音節:“那就盡快把他老家的房子修繕好,讓他回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