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有着一頭惹眼的長發,皮囊俊美,鼻梁上架着副細絲銀框的眼鏡,氣質斯文随和,身形卻又高又落拓。
他在車前站定,從右車座拎出大盒小盒一看就裝了很多東西的禮品盒。
泊車的傭人見狀,連忙上前問道:“黎少爺,需要我們幫忙嗎?”
“不用。”黎清叙鏡片後的桃花眼揚了揚,露出一個極其斯文随和的笑容,“我自己來就可以了,你們忙你們的。”
他拎着送給謝家伯母的一尊玉雕佛像,謝伯父最喜歡的一位古代名家大師的小篆真迹,還有特地為昭昭準備的小孩子喜歡的玩具以及給發小賠罪的禮物,往正廳走去。
穿過花園長廊,看到謝家的傭人們正在打理花園。
看到他,都道一聲:“黎少爺來了。”
黎清叙便繼續揚起他招牌的斯文迷人的笑容,和他們一一打招呼,還特地叮囑女孩子要注意防曬,不要被太陽曬傷了。
黎家大少爺就是這樣的風度翩翩,很會關心人,和什麼人都能打成一片。
所以每次來到謝家,都能受到熱情的招待。
黎清叙就這樣一路穿花拂葉,一邊和謝家的傭人們談笑,他很擅長用這樣的方式征服和籠絡人心。
正三言兩語将一個年輕的女傭逗得臉紅心跳,沒注意腳下,不小心踩到什麼。
然後,耳畔傳來一記動聽的聲音,帶一點口音,吳侬軟語的,又輕又軟,讓人耳膜黏黏膩膩的。
“你好,你踩到我的水管了,能不能請你把腳挪開一些?”
黎清叙便轉身,西褲下锃亮的皮鞋擡了擡。
就聽水流湧動的聲音擦過腳下細軟的水管,咕噜咕噜湧向管道口……繼而水霧噴開,眼前蒙上一層細細密密的水珠,彩虹刹那閃過。
黎清叙愣了愣,感受到臉上飄來的微涼的水意。
他視線穿過水霧,看向朦胧水霧後拿着噴水器的人,漂亮的讓人移不開眼的一雙琥珀般的眼睛掩映在水霧和彩虹中。
陽光燦烈,周遭花影樹影團簇。
那雙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着他,彩虹倒映在清透的瞳孔裡,纖長睫毛被水霧打濕,像鳥的羽毛淋了雨。
有那麼一瞬,黎清叙聽到了自己心髒跳動的聲音。
明明眼前流水滋滋,旁邊草坪的自動灌溉裝置也賣力工作着。
謝家傭人們的聲音,樹枝上悅耳的鳥叫聲,搖曳的風聲……所有的聲音都仿佛飄遠了,像空氣中四散飛去的水霧,又像被厚厚的水紗隔去。
總之,什麼都聽不到了。
直到這層薄霧散去,眼前的彩虹消失,那道吳侬的聲音再度響起,湊近了些,帶一絲關切:“我淋到你了嗎?”
“沒有。”黎清叙刹那回神,看清眼前一張清隽漂亮的臉,是此前在發小家裡從未見過的陌生面孔。
他隻用了一秒恢複斯文翩翩的模樣,歉意笑笑:“抱歉,都怪我不小心踩到水管,打擾到了你工作。”
江之遇見他确實沒有被水淋到,隻鏡片上沾了幾滴水珠,便搖搖頭,提醒道:“沒什麼,你記得看路就好。”
說完,扯了扯水管,繼續去澆另一側的花園。
黎清叙桃花眼眯了眯,注視着他的背影,一直到那道身影被花叢遮掩,才收回視線。
謝老夫人和謝老先生帶着昭昭去陵園要下午才回,黎清叙從趙叔口中聽聞此事,将禮物放下:“那我改日再來。”
“黎少爺不坐坐再走?”趙管家端了杯茶放到他面前。
黎清叙笑了笑:“不了,我還要回公司一趟。”
他約了幾個藥商還有生物工程實驗室的研究員,晚點有事情要和他們談。
趙管家知道黎少爺現在也開始接觸家族裡的企業,又是和自家津延少爺從小一起玩到大的,不把他當外人,就沒挽留,隻道等老夫人和老先生回來會傳達他的心意。
出了謝家别墅正廳的門,黎清叙腦海裡還想着剛才在花園水霧彩虹後看到的景象。
走得倉促,忘了問那個漂亮的澆花匠叫什麼名字,是什麼時候來的謝家,怎麼之前沒有見過。
等再返回花園,那個人影不在,其他謝家的傭人也不知到哪裡忙去了。
黎清叙忽然有些怅然若失,趴在方向盤上。
過了會兒,打開手機,點開謝津延的頭像,準備和發小打聽他們家這個新來的漂亮男傭的情況。
想了想,又覺不妥。
哪有觊觎發小家男傭的?他又不是在演戲,上演“純情少爺俏丫鬟”的戲碼。
況且他取向不是男人,對同樣身體構造硬邦邦的男人沒有興趣。
對了,阿延那晚和什麼人共度的春宵?
黎清叙始終為弟弟對發小做的事情感到愧疚,卻又十分好奇。
可以阿延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性子,不可能讓他們知道。
黎清叙歎了口氣,關掉手機,驅動引擎。
繞過盤山,遠遠望見謝家沒在山巒中的花園,心髒又悸動了下。
……還是下次去謝家的時候打聽一下吧。
謝伯母不是過幾天要給昭昭辦認親宴嗎?他自小學醫,崇尚科學嚴謹,說什麼也要弄清楚心髒這種莫名的跳動是怎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