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祠是個三進三出的院子，每個院子正中間都放了一口青銅方鼎。鼎身刻着饕餮紋，以富有變化的雲雷紋填充。

院兩邊的走廊各八根柱子，一共是十六根。每根柱子都刻着五彩浮雕，上面是仙氣袅袅的天宮，中間是百态的人間，低部是令人聞風喪膽的阿鼻道地獄。

浮雕栩栩如生，裡面的人物好像都有呼吸。

褚湛湊近了看，可惜文物局為了保護文物專門定制了保護罩，而這年頭熊孩子不少，在保護罩上刻刻畫畫，加之夜晚光線不好，讓人很難看清楚浮雕的細緻之處。

跨過第三道門，褚湛進到了祠堂的最裡面。

外面看着陳家祠隻是坐落在山崖下，進來才發現陳家祠其實是半鑲嵌在石壁中。西秦地處西北，氣候幹燥，是以祠堂内壁并不潮濕。

祠堂的牌位前都擺了一盞香油燈，但放在最高的牌位前卻是什麼都沒有，不僅如此，牌位無姓無名，卻燙金刻了祥雲和龍紋。

貔貅守門，饕餮看院，看來這個牌位的主人身份不簡單。

褚湛坐在祠堂外的台階等着有東西找上門，可惜他左等右等等來的卻是夜間巡邏的警察。

最近的殺人案遲遲不破，為保護民衆安全，有民警常駐巡邏。

巡警把褚湛送回了陳磊家，彼時陳磊父母已經睡着，陳磊忐忑不安地坐在客廳等他回來。

褚湛幾句話打發了陳磊就去找老頭子，客房裡老頭子的書堆得快要沒地下腳，他歪歪扭扭地走到老頭身邊，拿起地上的一把竹簡，“你怎麼把這些東西帶過來的？”

老頭子正在翻閱典籍，敷衍道：“白洛送了我一個乾坤袋。”

乾坤袋能裝乾坤，當初他求了好久白洛才給他看一眼，現在說送人就送人，褚湛羨慕嫉妒恨，心想着要不要搶了老頭劫了乾坤袋。可轉而想到白洛要知道了自己肯定吃不了兜着走，他便坐在地上掏乾坤袋，看老頭子有沒有藏什麼仙家寶貝。

“找到了！”

書堆裡的老頭子站起來，褚湛剛從乾坤袋裡翻出包牛肉幹，“找到什麼？”

老頭子嘿嘿一笑，拿着一本不知道多少年的古書坐到褚湛旁邊，翻開遞給他。

褚湛沒接，看着古書翻開的内容，撕開包裝袋往嘴裡送牛肉幹，念念有詞：“始皇三十六年秋，奇人阻帝駕，擾其遊，獻以玉石，曰：今祖龍亡。始皇震怒……①”

“這什麼意思？”

實在看不下密密麻麻的文言文，褚湛索性直接問老頭子。

“簡單地說就是，秦始皇外出的時候有個不知好歹的人獻了塊玉石，說秦始皇你要死了。秦始皇把人殺了以後呢，也不知道中了什麼邪自己找守墓人。和守墓人約定，守墓人守他百年之後安甯，他許守墓人家族興旺世世昌榮。”

老頭子拿了塊牛肉幹，嚼巴着：“骊山陳家就是秦始皇親自選的守墓人。”

褚湛：“陳磊說了啊，他祖上是守墓人。”

老頭子搖頭：“他也是。”

“守個墳也能守那麼久？”

老頭子睨了眼褚湛，讓他多讀書并解釋秦皇陵是現今唯一還有守墓人的帝陵，而且十年小祭，百年大祭，祭祀前由族長拟定名單交與陰兵，陰兵同意後守墓人方能進入皇陵。

“你說這陳家是不是腦子不好，守個墳守那麼久，再不濟祭祀的時候偷點，那也很賺啊！”褚湛覺得守墓人蠢了不止那麼一丁半點。

老頭子：“守墓是守墓人與墓主的約定。監守自盜，違背契約，自古沒個好下場。”

“死都死了，還能怎麼樣，秦始皇的指不定都投胎百八十回了。”褚湛不以為然。

老頭子放下書拍拍褚湛的肩膀，“秦始皇是十殿閻羅一殿秦廣王在凡間曆劫的凡胎身份。”

“……”

好吧，他收回他剛剛說的話。

吃完牛肉幹，褚湛拿着老頭子的幾本古書走了。

第二天一早他還在睡夢中就收到了快遞電話，說是快遞送到家門口了，敲門沒人開。

快遞？

褚湛腦子一時還沒反應過來，過了好一會才想起是自己買的特産。

“你就放在門口吧。”

“弄丢了額可不負責啊。”

褚湛“嗯嗯”應着挂了電話，心想，誰敢偷誰就是嫌命長。

于是八點五十五分，當趕着去對面小洋樓上班的人打開門看到門口堆積如山的快遞險些驚掉了下巴。

“孝敬姑奶奶的貴妃酥。”

“姑奶奶喜歡的青梅酒。”

“給姑奶奶調氣養血的枸杞。”

任荇念着快遞單的信息，哭笑不得，碰了碰旁邊的人，“诶，你不覺得褚湛這人很有意思嗎？居然怕白洛怕成這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懼内。”

“小狐狸，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我可是有家室的。”白洛嗔怪地看了眼任荇，勾人的眼眸卻是鎖在任荇旁邊的男人。

她從外面回來，精緻的旗袍帶着一身晨露。搖曳生姿拾階而上，走到男人身邊，一臉媚态，“仙上，早上好。”

男人欲走，白洛伸出金煙杆攔在他面前，“诶，仙上别着急走啊，你看這門口那麼多東西，我一個人怎麼拿？小狐狸，你說是不是？”

任荇幹笑，站在他面前的一男一女都不是善茬啊，一看就是“妖女有意，仙上無情”的戲碼，他實在是不想在這場戲出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