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和尚,說好了不叫蔥油餅的!你個背信棄義的瓜娃子!”
老頭子真名從幼炳,升仙之後入書仙,号百曉生。時日久了,自然沒人記得他的真名是什麼,姓甚名誰。
但總有那麼一兩個無聊的人喜歡刨根問底,借着出公差去地府的緣由翻看别人的生死簿。比如褚湛,比如白洛,二者唯一的區别大約在于一個用騙,一個靠搶。
别看老頭子平日裡好相處,但隻要喊他一聲“蔥油餅”,他能立馬跳腳,要不是他仙法太弱,他能把人搓圓了壓扁了。
打又打不過褚湛,錢又還不了白洛,前一秒還心情舒坦的老人家一下子愁雲暗淡,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坐在一旁唉聲歎氣。
兩人一路歎到西京站,鞋底都要翻過來了愣是沒從身上翻出個一百塊錢。
“老頭,你怎麼比我還窮,好歹你做了幾百年的神仙,存款總有點吧?再不濟也有點古董傍身吧?”
褚湛把身上的四十一塊錢拍在地上,老頭子從書裡東找西找的找出三十七,“昨天晚上在鬼市買了塊石頭,錢全部花完了。”
“你這個老人家做事怎麼比我們年輕人還要沖動!”褚湛把地上的七十八塊錢全部收進自己的口袋裡,老頭子心裡裝着事,沒注意到他的小動作。
“白洛有沒有什麼特别想要的東西?”
“那姑奶奶富可敵國,要什麼沒……”老頭子靈光一閃,“我想起來了!白洛久住人間是為了找她的丈夫。”
褚湛翻了個白眼,白洛尋夫是大夥都知道的事情。
大約百年前,那時還是民國時期,隐世于戲樓的白洛遇到了顧家三少爺,兩人情投意合,雖然遭到顧家反對,但他們還是結為了夫妻。後來顧三少戰死沙場,白洛險些行大逆之道擾亂天地秩序,卻不知為何半途而廢,開始漫漫尋夫。
白洛這麼厲害的妖都找不到的人,他們這些凡胎□□就更别說找了。所以,想要靠幫白洛尋夫而躲過一劫是不可能的。
而且,褚湛摸了摸下巴,就這麼會的時間也不夠他去找人啊!就算整容,也有個恢複期啊!
就在這一籌莫展之際,褲兜裡的手機連續震動了好幾次。
他掏出手機一看,是賞金任務,管他三七二十一立刻接了單,掃了眼任務地點,立刻改簽火車票去南中築城。
“褚湛,你也忒不厚道了!”
“老頭,你先頂着,我就先跑了,朋友一場,兩肋插刀,我看好你!”去築城的車發車時間比去臨城的早,褚湛急急忙忙地沖進進站口,突然想起什麼,他又折回來,“你别怕,白洛不會剝了你的皮!”
褚湛的背信棄義氣得老頭子兩眼發黑,心裡琢磨着褚湛跑了,他要不要去别的地方避避難,結果看到蒜頭發過來的短信,他立刻打消了跑的念頭。
蒜頭轉告了白洛說的話:敢跑就敢打斷他的腿。
褚湛這頭剛改簽完畢,那頭沈修筠就接到了消息。彼時他剛剛登機,安排任荇把東西帶回臨城,他轉頭下機改簽去了築城。
飛機起飛之後,任荇升艙去了頭等艙。
頭等艙裡隻有一個衣着考究的長者,他坐在靠窗的位置,專心緻志的看着手裡的雜志。
“兩杯紅酒,謝謝。”
任荇叫了兩杯紅酒,轉身坐在長者旁邊的空位,将檀木盒子放在桌上,“六叔不是不出杭城嗎?怎麼突然去了臨潼?”
長者翻過一頁雜志,未将任荇興師問罪的語氣放在心上,和顔悅色地反問,“你覺得呢?”
“七天前那個死者身上有魅惑之術。”
魅惑之術是狐族的術法,可以控制别人的心智和行為,施法人的法力越是高深,被控制的人越自然,也越難擺脫控制,更難以被人發現。
若不是任荇和施法之人有血緣關系,除非他道行比施法之人高,要不然他根本發現不了。
“你懷疑我是殺人兇手?”
“我在秦皇陵入口發現了你的氣息。”
任荇在死者身上發現魅惑之術就留了心思,雖然對方掩蓋了身上的氣味,但他還是找到了破綻,在秦皇陵入口發現了他六叔的痕迹。
他出現在皇陵入口并非偶然,那時沈修筠問起,他擔心真系親人所為便瞞了原因。
“六叔是為它而來的吧?”任荇打開檀木盒,白玉安靜的躺在其中。能把他六叔請出山,思來想去也隻有這個東西了。
“任荇,你既然不願參與,就當作什麼都不知道。這樣,于你,于吾族,皆好。”
一拳打在棉花上,向來被捧在手心的小狐狸突然來了些脾氣,“六叔說得好輕巧,你們莫不是活糊塗了,當真以為……”
“任荇。”任六叔突然加重了語氣截斷了任荇的話,臉色沉了下去,隐藏在鏡片後的眼睛一片陰霾。
“好好好,我不說,也不問。”
識時務者為俊傑,任荇不傻,在嘴上做了個拉拉鍊的動作,抱着檀木盒子坐到過道另一邊,問空姐要了毯子和眼罩便大膽睡去。
他倒不擔心他六叔會把白玉搶走,這個老人家雖然是個狡詐的狐妖,但正直得很,别人先拿到的東西他斷然不會去搶,用老妖怪的話來說,這叫道義。
一覺睡到臨城,任荇到檔案室已經是夜裡,檔案室早就關了門,他直接回了佛系青旅,把白玉交給了胖大廚。
“屍狗?”
胖大廚看着盒子裡的玉,任荇湊過來,原本光潔的白玉泛着淡淡的銀光,銀光之上若隐若現的浮現兩個奇怪的符号。
“屍狗?”任荇撓撓腦袋,“這兩個字讀‘屍狗’?屍狗又是什麼?”
“那是上古文。”
胖大廚和任荇擡頭,白洛素指纖纖捏着金煙鬥,緩緩吐出一口香氣,“屍狗,三魂七魄裡的第一魄。”